桑窈洗漱好正准备上床睡觉，南星匆匆跑来汇报：“姑娘，谢大人在外边呢。”
桑窈如没听见一般，吩咐南星熄灯。
南星面露难色，今日姑娘从谢家回来就一直这幅样子，分明还是和善的模样，南星却看得出来，她眉眼间有一股怒意，正憋着，没发作出来。
看来姑娘此次去谢家，这谢大人惹姑娘不高兴了，看到谢止渊大半夜上门，南星原以为桑窈能听谢止渊解释，二人能和好如初，但如今看桑窈这个模样，怕是事情比她想的还严重。
“姑娘……”
桑窈压不住自己的怒火，低声吼了一句：“我说熄灯，听不见吗？”
南星愣愣地看着她：“姑娘……”
桑窈扶了扶额角，低声道歉：“抱歉南星，不是故意迁怒你的。你去告诉谢止渊，我不想见他。”
南星犹豫不决，见桑窈心情实在不算好，还是选择出门告知谢止渊：“谢大人，姑娘已经睡下了，怕是不方便见你。”
谢止渊略一拱手：“能否带我去她的房前，我在外说几句话就走。”
“这……”南星不好拒绝谢止渊，正想回去问问桑窈的意思，一群人提着灯笼从另一侧走来。
“老爷。”
“唐大人。”
唐维笑意款款：“谢贤侄深夜造访，可是有要事？”
“只是想同六娘说几句话。”
唐维敛了几分笑意，瞪着南星：“还不去请六姑娘，她摆什么脸色，让谢大人等着像什么样子？”
南星心里腹诽一番，正要回房，谢止渊突然出声喊住她：“不必。不过几句话，想跟六娘解释，不用把人请来，我去就好。”
“这……”外男深夜前往女子的闺房，想来还是有些不妥，但唐维碍于谢止渊的身份，到底是没拒绝，“既如此，南星，带谢大人去。”
谢止渊作揖离去，大夫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本想留人，被唐维拦下来。
“你做什么？”
大夫人蛮不赞同地看了眼唐维：“夫君，这让外男进六娘的院子，成何体统？”
唐维冷哼一声：“妇人之见！她二人是未婚夫妻，几日后便要成婚，如何进不得？”
大夫人还欲再说，唐维直接打断她：“别多话，当心惹恼了谢止渊。”
大夫人担忧地看了眼桑窈的院子，还是选择跟唐维离开。
南星领着人来到屋外，“还请谢大人在外等候片刻，我去请我家姑娘。”
“有劳。”
南星推开门进去，见桑窈已然上榻，她小声走过去，试探道：“姑娘，睡了吗？”
桑窈自然没睡着，闻言翻过身，“怎么了？”
南星一脸为难：“谢大人眼下就在门外，方才我们遇到了老爷，老爷叫我带谢大人来找姑娘。”
桑窈本就因白日里的事情烦躁，闻言更加心烦，她拉过枕头砸到窗户上，喊道：“告诉他，我不见他！”
南星一脸惶恐，急忙跑出去劝谢止渊，怎料还没说话，谢止渊三两步走到房门口，也不进去，隔着一扇门扉沉声道：“六娘，今日的事我可以解释。”
桑窈猛地坐起身，她眼下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谢止渊，偏生这人还巴巴地凑上来，听他这么说，桑窈冷哼一声：“解释？那好，我听你解释。南星，带他进来。”
桑窈披衣坐到屏风后面，谢止渊进屋，二人隔着一扇屏风，谢止渊看不清桑窈的脸，只听她冷冷道：“解释吧。”
谢止渊拿出手里的画像，叫南星递给桑窈：“这画上的人，叫桑窈。是谢家世交桑家的女儿，于四年前去世，我与她，算是从小长到大的情分。”
桑窈本想心平气和地听谢止渊解释一两句，谁承想他直接把这画像拿给她看，桑窈顿时气血逆流，不想听谢止渊多说半句话，冲出去把这画像砸到他脸上，怒斥道：“带着你的画像，滚出去！”
南星在一旁吓到不敢说话，趁二人不注意，连忙溜出屋子。
画像砸到谢止渊脸上，他也不恼，而是慢慢走上前，不管地上的画像，抬手轻轻擦去桑窈脸上的泪水，轻声道：“别哭。”
桑窈一愣，不知何时，她竟已泪流满面，不知是在哭她桑窈这悲催的一生，还是在哭唐窈被人作践的一生。
她仓皇避开谢止渊的手，背过身去，“方才我太激动了，你既然说你要解释，我就听你的解释。”
“桑窈，是我喜欢了十年的姑娘，可惜她早有婚约在身，我只能收起我的心意，默默看着她。少年时，我很混账，总是喜欢与她作对，惹她生气。那是因为，我以为她的病，只要气一气，就会好。直到她被我气得起不来床，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后，我才知道，我这样做，是不对的。”
桑窈一愣，谢止渊居然开始解释她二人之间的渊源，其实在他们长大之后，谢止渊就不再故意与她作对，想来是知道惹她生气对她的身体一点好处都没有。
而桑窈病得下不来床，也不是因为谢止渊考上了状元，她那时本就是强弩之末，与谢止渊没有关系。
可他说给她听是想做什么？想要唐窈体谅他的情深，他的念念不忘吗？
“你是想跟我说说，你对她多么情深义重，多么念念不忘吗？”
谢止渊苦笑一声：“并非如此。我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桑窈的心意。桑窈去世那日，我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不曾告知她我的心意，一直是我心中的遗憾，所以今日，我想成全自己的遗憾。”
桑窈心里一惊，“你什么意思？”
“在江宁见到你后，我在画上写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是想警醒自己，你不是桑窈，纵使容颜相似，你们也是不同的两人。我钟爱的那个桑窈，已经死在四年前的雪夜，不曾听到我对她的心意。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巫山有云，此云为云。”
谢止渊直直看向桑窈，清润的双眸宛如一汪清池，照出她原本的样貌。
“桑窈，如今，你知晓我的心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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