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愣了下，依言走到顾驰渊面前，离得近了，才看见他眼底泛着倦色，嘴唇也是干裂的。
顾驰渊站起身，将沈惜的手捂在掌中，对那人说，“今天我要把人带走。”
那人点头哈腰，“省里李局的指示我们不敢怠慢，刚才调查清楚了，白色帕萨特就是刘大强开的，罪名没跑了。沈小姐……先回家休息吧。”
顾驰渊攥住沈惜冰冷的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中年人的帽子，“老李有没有说，你们对辖区管理不力，违规执法的问题，后续怎么处理？”
……
话落，顾驰渊脱下外套披在沈惜身上，垂下眼理着袖口，再不发一言。
他气场强大，整个人静默时，给人带来的无形的压迫感。
沈惜眼看着帽子中年人颤着嘴唇，面色变得比猪肝色还难看。
这时候，一个办事人员敲门，“省局的电话又来了。您出来接一下。”
屋子里只剩顾驰渊和沈惜两人，他隔着微微的晨光望着她。
男人墨色的眼眸里似有一张网，隐秘，暗黑，却扯不断。
沈惜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眼底是一层半冷的霜，她用力脱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小步。
“怎么了你？”顾驰渊警惕起来。
沈惜揉着酸涩的眼睛，“进了个小飞虫……没事的。”
这种情况下，她委实不忍心用南极星的事情质问顾驰渊。
她做在笔录室分析了半晚上，用时间线来算，荣莉抛售南极星，应该是十年前左右的事。
那时候顾驰渊刚刚高中毕业，至少不会是直接参与管理南极星的人。
唯一的疑问是，南极星的业务是多久才完全从顾氏分割出去的，顾驰渊是否知道沈文川在这里倾家荡产的事。
沈惜望入顾驰渊锋利又疲惫的眉眼，喉咙里好像藏着滚烫的岩浆，她哽咽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希望顾驰渊了解沈文川的“遭遇”，这样是不是可以帮沈家追回一点财产？
她又强烈的盼着顾驰渊不清楚这件事，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了。
顾驰渊看着沈惜的失措，“你有事瞒着我？”
话音刚落，中年帽子擦着汗撞开门，“顾总，执法不力的事我们会成立调查组，肯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只要刘大强醒来，我们第一时间审讯他。”
顾驰渊漫不经心地拨开烟盒，扣出一根，在手心轻轻磕，“您想好，人带走，就不能回来了。你要调查的事，我也会找老李记上一笔。”
“不回！不回！我把这儿拆了，也不能让沈小姐再回来！”帽子说着亲自拉开门，“省局派下来的整顿任务，绝不怠慢！”
走廊里，给沈惜做笔录的两个人脸色苍白，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两人慌着神，互相看，小声说，“不是说姑娘家里除了个没用的四叔，就没别人了吗？”
这话恰入了顾驰渊的耳，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他们的脸，“她四叔来了吗？”
笔录员摸摸后脑勺，“我们给打了电话，没来吧。”
中年帽子掏出手机，“顾总的意思你们没听懂？再给沈小姐四叔打一个，算给老人家……报个平安吧。”
笔录员翻开记录拨号码。
顾驰渊咬着一支烟，中年帽子忙掏出火机，毕恭毕敬地滑开火，亲自递到顾驰渊面前。
“谢了。”顾驰渊挑眉，低头点烟时，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淡淡吸了一口烟，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喂……”
……
沈惜走出局里的时候，依然听见中年帽子在劈头盖脸地骂笔录员，“电话打通了你们都听不出来人家是什么人？这么多年基层工作白干了？听音识人都不会？！他那气势，能是普通老头子吗？！！是谁跟我说她四叔是个老头儿的？！”
这些话弱是放在往常，该是一出多么精彩纷呈的反转戏码？
可此刻，沈惜心里埋着雪，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一双手颤抖着插在兜里，沉默地望着顾驰渊。
北城的冬日，干燥而凛冽，空气中残存着炮仗的火药味儿。
青州市的天气比北城暖和，顾驰渊怕热，出差只穿了短款薄风衣。
风一起，外衣被吹得鼓囊囊，劲瘦的腰线裹在烈烈的衣襟里。
顾驰渊好像怕她受风雪，一步不停地往车上走，沈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是酸涩，更是怅然。
他掏出钥匙，按开锁，转身看着雪地里沈惜薄薄的身影。
“过来。”顾驰渊哑着嗓音。
沈惜低下头，背着手，往前挪了一小步。
她的衣服是脏的，裤子上还有破洞，脸颊是泥水和擦伤的痕迹。
顾驰渊拉开车门，目光落向沈惜，“我为你的事折腾了一晚上，现在没精力跟你闹脾气。有什么事，你最好说清楚，别让我猜。”
听了他的话，沈惜晃了晃，抵住身后的水泥墙，“我一会儿自己回去，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一朵阴云浮上顾驰渊的眉心，他神色一凛，甩上车门，大步流星地走到沈惜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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