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强以为是四叔的人和二奶奶吵起来了。
他看向四叔，眼中都是询问的目光。
四叔摇头道，“这不是我的伙计！”
二人加快了步伐来到了秀楼外面。
一楼楼梯两侧各有两个房间，靠外的是厨房和杂物间，靠内侧的是二奶奶和田奶奶的卧室和餐厅，声音就是从餐厅里传出的。
张学强放下木板收住脚步，站在门口侧耳倾听。
四叔也站在了他身后。
就听到房间里那个男子说道，“老太太，老太太哎，这些破玩意儿早就没人玩了，您还当是民国那会儿呢，破四旧的时候烧都烧不及。”
又传出了田奶奶沙哑的嗓音，“那也不能两块钱一件啊，这可都是清朝、明朝的官窑！”
那男子嗤笑道，“什么官窑民窑，你去土产店两块钱能买一堆搪瓷碗，可比这耐用，还摔不碎！”
田奶奶不耐烦道，“你别来这套，十几年前你来收的时候还几十块一件呢，现在就两块钱了，我们砸了也不卖！”
张学强听得皱眉头，难道她们家没银元了，要卖官窑瓷器？
他脑海中瞬间就冒出了二奶奶家摆的那些高路份瓷器，要是都两块钱一件卖了，那可吃大亏咯。
就在此时二奶奶的声音响起，“好了，小田，大过年的，咱们多少也得买点鸡鸭鱼肉啊，两块就两块，先卖十件儿过完年再说！”
那个男子戏谑道，“老太太啊，您都留着吧，这破瓷器越来越不值钱，不信就算，我可没工夫给你们磨牙了！”
田奶奶没好气道，“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明白了？”
男子冷笑道，“什么意思啊，桌上这些都卖了我出五十块，要么就一件也别卖，十件八件的我还嫌麻烦呢，以后你们也别叫我来了！”
田奶奶怒道，“放屁，这么多东西，都给你才给五十块？”
二奶奶的叹息声响起，“算了，算了小田，都给他......”
不等二奶奶声音落地，门外响起了一声大吼。
“二奶奶，您等会儿！”
房间内仨人一起向门外看去。
那个男子的脸色瞬间阴晴变化起来。
张学强和四叔大步迈进门槛。
他一进门就看到八仙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瓷器，都是一眼开门的高路份货。
房间里除了二奶奶和田奶奶，还有一个四十多岁五十不到的汉子。
他一身藏蓝色列宁装，头上还带着个八角帽，脸上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有点墨水的样子。
只是厚厚镜片后面的那双小眼睛中透着狡黠和市侩。
张学强没搭理这人，伸手拿起一件青花五子登科罐子，翻转底部看到款识，忽而冷笑道。
“这是雍正的将军罐，这么大的罐子，两块钱？你买白菜呢？”
列宁装从惊讶中缓过来，眼睛一瞪说道，“哎，你算干嘛的，懂不懂规矩，别人谈生意你掺和什么，快点滚一边去！”
张学强呲牙道，“你和别人谈生意我自然不会插话，可这是我奶奶家，我可不是外人啊，眼看着自家人被坑，怎么能不说话。”
列宁装一拍桌子地吼道，“你说谁坑人？”
张学强冷冰冰说道，“我说你坑人，还有别乱拍桌子，要是东西坏了一件，扒了你皮都赔不起！”
列宁装转头看向二奶奶，不耐烦道，“老太太这小子是谁，有他说话的份儿？”
二奶奶看了张学强一眼，风轻云淡地说道，“他是我孙子，怎么没他说话的份儿，强强你说说，这东西难道还值点钱？”
张学强瞪了列宁装一眼，扭头对二奶奶道，“奶奶，这些都是官窑瓷器啊，到现在至少上百年历史了，东西越来越少，物以稀为贵怎么能不值钱呢？”
不等二奶奶说话，列宁装嗤笑道，“毛孩子毛都没长齐呢，你懂个屁啊，这些都是四旧，前几年一把火烧了多少，根本不值钱，留在家里兴许还惹祸呢。
两块钱我是看在老太太不容易的份儿上才给的，要是别人啊，我连两毛都不给！”
张学强也不想和这种人打嘴仗，当即伸出两根手指道。
“你出两块钱是吧，我出二十一件，二奶奶，我劝您还是留着东西，将来会越来越值钱，您要是实在想卖，就卖给我，我出十倍的价钱！”
列宁装不等二奶奶搭话，一跺脚怒吼道，“你小子今儿坏了规矩，我给你记下账来，早晚让你倒大霉。”
他转头看向二奶奶，“老太太咱们可是十几年的老关系了，你的那些银圆瓷器家什可都是我收的，你要是今天听了这孩子的话，早晚得吃亏！”
张学强哈哈笑道，“你这是睁着眼说瞎话呢，两块钱卖给你和二十块卖给我，哪个吃亏？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你坑老太太上了年纪，不懂行市。
我告诉你这叫缺德，小心出门被驴踢了！”
列宁装眼中露出恶毒之色狠狠瞪了张学强一眼，对二奶奶道。
“行，今天我不蒸馒头争口气，老太太这些瓷器，我也二十收了！”
说着他从怀里费劲儿掏出一摞大团结，“价钱一样，咱们可得讲究个先来后到，今天是我先来的，这些我包圆了，二十一件是吧，你以为我缺钱？”
张学强哈哈一笑，从兜里摸出一大把绿色钞票，“我说的是二十美刀！”
列宁装看清楚了张学强手中的钞票，顿时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他心里有数，这年头私人兑换，美刀比RMB高了一倍还不止，二十美刀相当于六十七块钱了。
这家伙虽说私下倒腾古董赚了点钱，可也出不起这么高的价，就算是出手也卖不到这么高。
他看向张学强的眼神中带上了浓浓的杀意。
“小子，你是成心和我牛老五作对了？”
张学强呲牙一笑，“什么叫和你作对，你算老几啊，我就是觉得这些瓷器值这个价钱，你要是想买可以再加价嘛，价高者得。
不过我得警告你，不管你出多少钱，我都出同样的美刀，看看咱们谁有钱！”
牛老五伸出大拇指，“好，好啊，你牛，你给我等着别走，我这就去拿钱！”
这货说罢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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