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汪东西隔着门缝,看到黎杏花带领十余名守护者扛着灵脉工具冲向战场,她们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单薄,却没有一人退缩,那一刻,他心中涌起强烈的愧疚与警醒:他绝不能重蹈父亲的覆辙,绝不能让家族的短视再一次拖累灵脉守护,绝不能让乡亲们再因汪家的固执而受苦,他要走一条与父亲不同的路。
此刻,汪老太爷也出现在了布谷道场的边缘。
这位年近七旬、头发花白的老者,身着一件浆洗得发白的素色长衫——长衫的领口与袖口已有些磨损,边角处甚至能看到细微的缝线痕迹,却依旧平整挺括,可见他对衣着的讲究与骨子里的固执;腰间系着一块传承三代的墨玉腰牌,玉牌上刻着“汪氏传家”四个篆书大字,虽因常年未沾染地脉灵能而显得黯淡,如同失去生机的顽石,却仍被他擦拭得锃亮,仿佛那是家族荣光的唯一象征。
他曾在多次灵脉守护的关键节点推诿不前,留下诸多遗憾:
灵脉晶需要加固时,他以“家族法器需留存,以备汪家不时之需”为由,拒绝借出汪家珍藏的“镇脉符”——当时灵脉晶已出现细微裂纹,若有“镇脉符”加持,只需三日便可修复,最终却因缺乏法器,守护者们耗费了十日才勉强加固,期间还险些遭遇邪修偷袭; 灵脉守护者需要人手时,他以“家族子弟需专注修炼,不可分心他事”为由,推脱支援——那次灵脉支流出现邪能泄露,守护者人手紧缺,若汪家能派出五名子弟,一日便可控制局势,最终却因支援不足,导致邪能扩散,损毁了两亩灵谷田; 甚至在“守护灵脉”与“家族荣光”的抉择中,他屡次倾向后者——两年前陈家坪商议扩建灵脉防御阵,需占用汪家半亩祖地,这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却以“祖地不可动,动之则损汪家气运”为由坚决反对,最终导致防御阵只能绕行,留下一处防御薄弱点,间接引发过灵脉支流的微弱动荡,导致部分灵谷田减产,乡亲们虽未明说,却在私下里对汪家多了几分疏离。
可如今,面对道场中弥漫的淡黑色邪能余波与四处可见的灵脉受损痕迹——地面上布满了百虎自爆留下的坑洞,最大的坑洞直径足有丈许,坑洞边缘泛着暗黑色的邪痕,触之如同寒冰; 灵脉纹路多处断裂,如同被斩断的河流,断裂处泛着微弱的黑气,那是邪能残留的征兆; 甚至有几株百年杏树因邪能侵蚀而枯萎,枝干发黑,叶片早已脱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指向天空,如同无声的控诉,汪老太爷依旧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眼神复杂地望着场中忙碌的守护者。
那眼神中既有对灵脉受损的一丝惋惜——他毕竟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近七十年,从孩童到老者,见证了杜鹃山灵脉的兴衰,对这片土地、这脉灵能有着难以言说的情感,看到灵脉受损,他心中并非毫无触动; 也有对汪东西参与守护的不解——在他看来,汪家子弟只需专注家族传承,将“纳灵诀”发扬光大,壮大汪家声望,无需“掺和”灵脉守护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更无需与那些“普通守护者”为伍; 更有对自身立场的固执坚守——他始终认为,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灵脉守护是灵脉守护者的责任,与汪家无关,汪家只需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便能传承下去。
他既没有上前支援的动作,也没有出声干预,如同一个与这场危机无关的旁观者,一个游离在灵脉大义之外的局外人,将自己与这片土地的安危隔绝开来。
他看着汪东西在灵能漩涡中艰难运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道场的地面上,与灵脉纹路的微光交融,泛起细碎的光粒; 看着黎杏花带领守护者们跪在灵脉节点旁,指尖灵光不断注入受损的纹路,她们的膝盖已沾满泥土,裤腿被露水打湿,却依旧专注,甚至顾不上擦去脸上的灰尘; 看着年轻的守护者们扛着灵脉修复工具——这些工具大多是用杜鹃山特有的灵木与灵铁打造,灵木泛着淡绿色灵光,灵铁闪着银白色光泽,在山间穿梭奔波,年轻的脸上满是坚定,眼中闪烁着守护家园的光芒,汪老太爷的脸上没有丝毫担忧,反倒透着几分疏离与漠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仿佛场中那个正为守护灵脉拼尽全力的汪东西,不是他血脉相连的亲生儿子;那个以一己之力研制出“益母灵液”、在百虎自爆中力挽狂澜的黎杏花,不是他明媒正娶、曾亲自挑选的儿媳;那些为守护陈家坪土地而奋斗的守护者,不是与他共处一方水土、共享灵脉滋养的乡亲。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道场边缘的阴影里,任由道场中浓郁的灵能波动拂过衣袍,将长衫下摆吹得微微颤动,却连衣角都未曾抚平; 任由远处传来的守护者呐喊声——“再加把劲!最后一个节点马上就能修复了!”、灵脉修复的灵光闪烁声传入耳中,始终无动于衷,仿佛这片土地的安危、亲人的生死、乡亲的福祉,都与他毫无关联,都抵不过他心中那套坚守了一辈子的“家族至上”的陈旧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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