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护士站的咖啡机刚吐出最后一杯拿铁时，舒果果突然撞了撞关栀的胳膊。两人的目光越过病历夹，看见窗外飘起的细雨。像谁没拧紧的水龙头，把整个医院都泡成了朦胧的水墨画。
“听说你和检验科的郑雄洲……”舒果果的笔尖在护理记录上顿了顿，眼里的好奇像藏不住的星星，“上次有人在门诊看见你们一起买咖啡。”
关栀的脸颊突然发烫。她攥着体温计的手指紧了紧，刚想否认，却听见樊玲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关栀也该找对象了。”这声感叹像颗石子投入静水，让“恋爱”的传闻瞬间在科室里传开。
其实关栀自己也说不清。郑雄洲第一次来ICU送标本时，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检验单，笔尖在“钾离子”三个字上划了划，像个认真的学生。后来他总借着送标本的由头来护士站，有时带袋热乎的包子，有时递盒润喉糖，话不多，却总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雨下得密起来时，关栀撑着伞路过医院后门。梧桐叶上的水珠顺着伞面往下淌，在地面敲出细碎的响。她在这里上班快四年了，监护仪的滴答声早就成了生活的背景音，却从没像现在这样，盼着时间能走快些。
“喂？”手机震动时，她差点把伞掉在地上。郑雄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混着雨声像团温暖的云，“是我。”
“我知道。”关栀的指尖在伞柄上转了转，突然想起上次他送的润喉糖。青柠味的，像此刻心里的悸动，“有什么事吗？”
“约你出来。”郑雄洲的声音里带着点没藏好的紧张，“我在医院门口。”
关栀躲到屋檐下的瞬间，看见一辆银灰色的车正缓缓驶来。郑雄洲摇下车窗的动作很轻，白大褂领口别着的钢笔闪着光。这个总说“自己很普通”的检验师，在雨幕里突然就成了最亮的星。
“上车吧。”郑雄洲递来毛巾的动作很自然，“雨太大了。”他望着关栀湿漉漉的发梢，突然就红了脸，“给你带了这个。”副驾上的玫瑰花在空调风里轻轻晃，花瓣上的水珠像没擦干的泪。
关栀把毛巾往脸上按了按。她望着那捧玫瑰，突然就笑了：“我更想吃你上次带的包子。”这话让郑雄洲愣了愣，随即也笑了。原来最动人的情话，不是“我爱你”，是记得你喜欢的味道。
车子驶过森林公园时，雨渐渐小了。郑雄洲把车停在湖边的停车位，突然握住关栀的手：“我爸妈想见你。”他的指尖有些发凉，却攥得很紧，“他们说……想看看让我魂不守舍的姑娘。”
关栀望着湖面的涟漪，突然就想起刚入职那年。夏水也是这样在湖边牵她的手，说“以后我们一起值夜班”，可后来他还是走了，去了南方的医院。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像在提醒她。有些人离开是为了让更好的人进来。
“好啊。”关栀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她反手握紧郑雄洲的手，指腹蹭过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试管磨出来的，比任何承诺都更让人安心，“不过得等我休班。”
郑雄洲发动车子的瞬间，收音机里突然响起首老歌。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扇形的轨迹，把窗外的梧桐叶扫成流动的画。关栀望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突然就懂了。爱情不一定非要轰轰烈烈，像ICU的监护仪，平稳的曲线里藏着的坚持，才最动人。
回到医院时，雨已经停了。关栀推开车门的瞬间，看见廖鑫站在护士站门口。姑娘朝她挤了挤眼睛，手里的喜糖袋晃出细碎的响：“郑医生送你回来的？”
关栀的脸颊突然发烫。她攥着没来得及送还的毛巾，突然就笑了。原来幸福藏不住，就像雨后的彩虹，总会在不经意间亮起来。监护仪的滴答声从病房飘出来，混着同事们的笑声，像首温柔的歌。
郑雄洲看着关栀走进ICU的背影，突然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了句：“下周带她见爸妈。”他望着那扇玻璃门，突然就想起检验科的老师说的“找个护士当老婆好”。原来不是玩笑，是过来人的智慧。
夜色漫进医院时，关栀给12床换完输液袋。老人正对着窗外笑，天边的晚霞把云朵染成了粉紫色，像幅温暖的画。她想起郑雄洲说的“见爸妈”，突然就笑了。
原来最好的日子，就是这样，有人等你下班，有人盼你回家，连监护仪的滴答声，都像在为你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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