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出大殿，百姓立刻聚上来打听情况。
“陆姑娘，于老爷子和于老夫人因何毒而死，可查出凶手了？”
“可得查出凶手，还他们一个公道。”
“就是就是，他们二老都是大善人，先前陈家将我们大家赶出县外，无粮无居住地，于家没少出来布施，解大家燃眉之急。”
谢微宁动容，于家二老不止是百姓的恩人，也是她和卫澍的恩人。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何况，破案、揪出凶手，为亡者主持公道，本就是府衙的职责。
于公于私，府衙都得把这桩案情查清楚，办漂亮。
谢微宁道，“大家放心，此事府衙定给于老家二老，还有大家一个交代，今儿天色不早，咱们先回县里，深山老林，天黑不好赶路。”
西南一带通往幽州的野路就藏在这深山中，从前县内势力单纯，往来都是一些讨生活的小商贩，现在青乡县名声大噪，来的人、妖混杂，运的东西很多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山匪觉得有利可图，从劫持官道转来劫持途经野路。
一到晚上，山里比县内还要热闹几分。
来佛陀寺上香的大多都是寻常百姓，万不得搅到这些事情中。
百姓纷纷点头听从，提着上供的篮子折返下山，谢微宁一行人跟在百姓身后。
喧嚣褪去，曾经风靡一时，香火鼎盛的古寺只剩下一地狼藉，回归最初的荒凉破败。
德不配位，强行拥有也终会失去。
……
日暮西斜，众人回到青乡县后山竹林，晚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往里看密竹林立，望不到尽头。
这样的地方天黑最易藏山匪，藏污秽之物，是走夜路人最忌讳的地方。
但此刻，百姓却不害怕，反而谈笑风生，争先钻进竹林，去挖那林下初冒头的春笋。
春吃笋，鲜灵味美。
“春笋！”
裴令看到春笋连连惊呼，“春笋与咸肉同煮，便是名扬天下的腌笃鲜，味道鲜香可口，千金不换，我下去挖些笋，回去给你们做腌笃鲜尝尝。”
他马不停蹄钻下马车往竹林里跑。
忽然想到什么，原地停下脚步，笑容随之散尽，只剩深深的无奈。
“在京城，我最爱吃的便是腌笃鲜，就是可惜，家中没有带竹林的宅院，不能亲自去地里挖笋，没想到，青乡县有这么大片长笋子的竹林，今儿，我可得亲自动手回些回去尝尝。”
牧萧从马车里钻出来，没有锄头，学百姓在路边捡锋利石块，或是木棍，就往林里钻。
往里走了好几步，见裴令仍站着不动，转头看他，“进来啊，子游，还愣着做什么？你还想等陆姑娘、今柔，拳儿，下马车帮忙不成？”
“等等我，我多挖些，子游少爷，一会我帮你打下手，你能多做些腌笃鲜么，我想带回去给迎儿和爹娘也尝尝。”
李轩也从马车里钻出来，兴奋至极。
牧萧有装傻充愣安抚裴令的嫌疑，李轩是实打实开心期待。
无论前还是后。
两种反应都让裴令心生触动，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迈步进竹林，齐心挖春笋。
谢微宁、拳儿、月今柔三人坐在后一辆原先对方贡品马车，马车窗帘未拉，这一幕清晰落入三人眼里。
挖春笋需要不少时间，拳儿思索半响，抬头看谢微宁，“陆姐姐，我想下去看看婆婆。”
“我跟你一起去。”
谢微宁将怀里的小山魈放到马车角落，让他自己待着。
小家伙在回来途中就醒了，胆子小，天生对气息敏感，知道拳儿是比他厉害很多的高阶妖，不敢造次，更不敢乱动，眯着眼睛小心翼翼打量她们。
“我也想下去瞧瞧。”
月今柔不是温柔娴静的性子，方才就跟着进竹林里挖笋，碍于谢微宁和拳儿都不动，她也没好意思下去。
三人说下当即下马车，往竹林里走。
操控马车，跟着一块回来的几名暗卫见状，也只好暂且离开马车，进林子里保护他们。
路边空荡荡，竹林里人比笋还多。
破庙后院，桃花开得正旺，十几个坟包冒出绿草，生出希望。
疯婆子坟包前堆满新鲜瓜果糕点，百姓来此不祈求心愿圆满，只还疯婆子几十年庇护青乡县，庇护他们的恩情。
佛陀寺香火鼎盛，破庙更胜一筹。
月今柔不知疯婆子的事，疑惑问询，“深山破庙有如此多燃过的香和贡品，想来，这里很灵验吧？”
灵验吗？
不知道。
寺庙供奉佛祖，那些可都是名副其实的真身，再不济，寻常见到的土地庙也是地仙。
仅此于神。
普通人人死魂散，受不住香火供奉，也没法替人实现愿望，这里供奉的只是空壳。
祝愿疯婆子来世安好。
两人没回答，在一旁挖笋的百姓搭了话，“这里不灵验，姑娘若想求愿，得去县内的姻缘树。”
月今柔问，“姻缘树，是县里那棵挂满红绸字牌的树么？”
百姓点头，“对，就是那棵，活了千年，也庇护青乡县千年，是大家心目中的树神。”
月今柔皱眉，小声嘀咕，“这么说来，娘没有瞎听，可为何自从娘带小武去拜回来，小武的病情不好反而更加严重！”
“姑娘你说什么？”
搭话的百姓站得远，又在埋头挖笋，没听清月今柔的嘀咕。
月今柔道，“没什么。”
谢微宁就站在月今柔身旁，听了个清，心中思索。
彼时，竹林中骤然刮起一阵狂风，将竹子吹得东倒西歪，止住大家脚步，前进不得后退不能。
风中，夹杂着一股浓烈妖气。
百姓瞬间战栗，显化妖身四窜，往破庙这边聚集。
破庙供奉有佛像，还有疯婆子的气息，以及她生前留下的符纸、法器，能震慑小妖，给大家争取脱身机会。
妖气与大风袭来，卷起底下的枯叶尘土，加之天色暗下，什么都看不清楚，百姓浑身哆嗦，惧怕。
直到看到身姿矫健的几个暗卫，同时燃起妖火，用术法驱散大家周围的鬼气与尘土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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