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呕出的那口黑血,在明黄锦被上洇开一团刺目的暗红,带着腐败的甜腥气。她整个人弓着身子,双手死死抵住腹部,指甲深陷进皮肉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剧痛如同活物,在她脏腑间啃噬、撕扯,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新一轮的浪潮。
“清辞!撑住!”萧景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里是极力压抑的恐慌。他能感觉到她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中衣。
楚怀远指尖疾点数处大穴,又迅速取出一排金针,快得只剩残影,精准刺入沈清辞头顶、胸口、背脊要穴。针尾微颤,发出极轻的嗡鸣。沈清辞喉间发出一声破碎的喘息,紧绷的身体稍稍松弛了半分,但脸上的青灰死气并未褪去。
“毒性……为何突然加剧?”萧景琰看着楚怀远凝重的脸色,心不断往下沉。
楚怀远收回搭脉的手,指腹上残留着那混乱狂暴的脉动。“七日枯的毒性并非匀速发作。前四日如温水煮蛙,缓慢侵蚀;第五日起,便如野火燎原,骤然加剧。娘娘本就体虚,连日奔波伤及元气,加之忧思过重……加速了毒发。”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若按此速度,恐怕……等不到第七日。”
寝殿内空气仿佛瞬间冻结。角落侍立的宫女太监个个面无人色,低头屏息,生怕惊扰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沈清辞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但仍努力聚焦在萧景琰脸上。她嘴唇翕动,声音细若游丝:“陛下……别……担心……”
“朕怎能不担心!”萧景琰握住她冰凉的手,那手心全是冷汗,“楚老将军,解药!江南那边不是已有线索?七日花……”
“江南飞鸽传书刚到。”楚怀远从袖中取出一张薄绢,上面是楚晚莹娟秀却略显急促的字迹,“晚莹已确认,第七味毒药确为‘七日花’。解药需以七日花果为主药,辅以十二味药材。她正在江南全力搜寻七日花果,同时根据药性推演解药配方。但——”
他抬头,眼中是不忍,却不得不言:“七日花百年一开花,结果更是难得。江南是否有存果,尚未可知。即便有,从江南送至京城,最快也要两日。”
萧景琰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黯淡下去。两日……清辞这个样子,能再撑两日吗?
“难道……别无他法?”他的声音干涩。
楚怀远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有。但……凶险异常。”
“说!”
“以金针渡穴,配合老夫独门内力,强行将扩散的毒性暂时逼回丹田,封存起来。此法可延缓毒性蔓延,争取时间。但……”他看向沈清辞,目光复杂,“此法本身对经脉损伤极大,过程痛苦不堪,宛如刮骨洗髓。且一旦施术,三日内若不能服下真正解药化解被封毒性,毒性反噬,神仙难救。”
萧景琰还未开口,沈清辞却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她眼中燃起决绝的光:“我……愿意……试……”
“清辞!”
“陛下……”她喘息着,一字一句,艰难却清晰,“与其……等死……不如……一搏……我相信……姐姐……相信……爷爷……”
她看向楚怀远:“爷爷……施针吧……”
楚怀远看向萧景琰,等待最后的决断。萧景琰看着沈清辞苍白的脸,看着她眼中不屈的火焰,那火焰仿佛也烧进了他心里。他闭上眼,复又睁开,帝王杀伐之气尽显:“楚老将军,动手。需要什么,朕倾尽天下,也为你取来!”
楚怀远重重点头:“请陛下移步殿外。施术需绝对安静,不可有丝毫干扰。另外,需备下百年人参三支,捣汁备用;天山雪莲一朵,研成细粉;还有……千年寒玉床,或可助娘娘抵御部分痛苦,护住心脉。”
“寒玉床在皇陵地宫,朕这就命人去取!”萧景琰立即下令。他俯身在沈清辞汗湿的额上印下一吻,声音低哑:“清辞,等朕。”
沈清辞已无力回应,只微微眨了眨眼。
萧景琰大步走出寝殿,殿门在他身后沉重合拢。阳光刺眼,他却觉得遍体生寒。张尚书和凌云等人候在廊下,见他出来,齐齐上前。
“陛下,墨文彬的尸体找到了。”张尚书禀报,手中捧着一封信,“在他藏身的民宅,留有此信。信中交代了影卫可能的几处巢穴,还有京城最后几个暗桩的位置。”
萧景琰接过信,快速扫过,眼中寒光乍现:“按图索骥,一网打尽!凌将军,你亲自带人去!记住,尽量抓活的,尤其是影卫头目,朕要问出所有火药埋藏点!”
“末将领命!”凌云转身疾走。
“张尚书,你立刻飞鸽传书给江南大营,告知楚晚莹,清辞毒发加剧,最多只剩三日。让她不计代价,务必找到七日花果,配制解药,火速送来!同时,传令沿途驿站,准备最快马匹,接力传递,不得有误!”
“老臣遵旨!”
一道道命令如离弦之箭,射向四面八方。萧景琰独自站在乾清宫高阶上,望着宫墙外灰蒙蒙的天空。蚀心散的隐痛仍在心口盘踞,但此刻,那点疼痛与清辞所承受的相比,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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