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佛寺的山门被晨雾缠绕,青石板上,褪色的黄符纸顽强粘贴,香火气中混杂着难以掩饰的腐朽气息。
陆九章的硬底快靴碾过纸符,“滋啦”一声,打破了山门的寂静。他肩头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昨夜黑沙渡的凶险。
“禅林净土?”他仰头,冷笑一声,“账面上的‘香火鼎盛’,怕是骨子里早烂成了‘坏账窟窿’!”
他单手下意识地护了护怀里那方寸硬物——冰冷的铁盒紧贴着心口,里面那本“生死簿”沉甸甸的。赵四海临死前的账目线索,“菩提”与“白盐”的勾连,源头指向此地。这趟“审计”,凶险更甚龙潭虎穴。
门洞阴影里,杵着尊铁塔似的武僧。镔铁棍“咚”地砸在青石板上,积年的香灰簌簌震落。
“藏经阁禁地!闲杂人等……”
“禁地?”陆九章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摸出半块铜镖牌。牌子边缘坑坑洼洼,全是刀砍斧劈的印子。“威远镖局赵总镖头亲笔红印请的‘清账先生’,今儿个,专程来给贵寺那笔‘香火镖银’的糊涂账——‘对账核数’!”
他故意把“对账核数”几个字咬得极重,手指看似无意地搭在腰间黄铜算盘上,轻轻一拨,几颗算珠碰撞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嗒…嗒…”声,在这寂静的山门前格外清晰。这手法并非胡乱拨弄,而是蕴含了他前世苦练珠心算所成就的“分毫定位”之能,珠走暗合九宫算位,既是算账前的预备,也是一种无声的威慑与审视。
武僧的喉结狠狠滚动,眼珠子死死黏在那算盘上,攥着铁棍的手指节都泛了白。
门轴“嘎吱——”作响。门一开,一股子混合了霉烂纸页、陈年油哈喇味儿的馊臭气浪,扑面而来。
陆九章眉头都没皱,两根手指像拈起一张可疑票据似的,拈起书架上那本《大藏经》的封皮,随意抖了抖。灰尘扑簌簌落下,露出底下经卷受潮后留下的霉斑。
“啧啧啧,”他咂摸着嘴,弹了弹手指,“佛祖家的经书也长‘烂账’的霉斑了?这‘保养’的香油钱,怕是都‘挪’进别家‘功德箱’了吧?‘折损’提得够狠啊!这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他眼角余光如精密的算珠,飞快扫过这所谓的“藏经阁”——经卷东倒西歪,积灰老厚,一副“长久闲置”的颓败相。唯独墙角几个不起眼的破木箱子,锁扣油光锃亮,边缘甚至被摩挲得包了浆,像被频繁操作的“核心钱箱”。他的目光扫过一排排经卷,忽然在一卷略显古旧的《地藏本愿经》上微微一顿,其扉页一角,一个模糊的北斗七星图案与交错线条的机括图纹映入眼帘,让他莫名联想到冷千绝那枚玉佩的奇特纹路…赵四海临死前那句“小心‘鹰’与‘鸽’”的话,像根刺扎在心头。
“阿弥陀佛!施主慎言!慎言呐!”一个油滑得能滑倒苍蝇的声音,紧贴着陆九章的后背响了起来,带着一股热烘烘的脂粉气。
知客僧净安,一身月白袈裟浆洗得溜光水滑。可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活脱脱就是赌坊里开了豹子点、等着通吃的赌棍!他假模假式地伸手来“扶”陆九章的胳膊肘,宽大的僧袖底下,半截东西无声无息地滑落——
“嚯!”陆九章眼皮都没抬,两根手指头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叼住了那袖口里滑出的银票一角!薄薄的桑皮纸,带着钱庄特有的油墨味儿,票额不小。
“大师这‘袖里乾坤’的功夫,练得可真是炉火纯青啊!‘暗账’玩得溜!”陆九章捏着那银票角,脸上笑得人畜无害,“就凭这手绝活儿,日进斗金不是梦!不比您在这儿数这些长了毛、生了霉,还‘折损’巨大的‘破经书’,强上百倍?这‘存货周转’,慢得吓人啊!怕是都‘压仓底’变成‘死账’了吧?”
他故意把“折损”、“存货周转”、“死账”这些词咬得极重,指尖捏着银票,看似随意地往净安的手腕子上一搭——
指腹下的脉搏,跳得那叫一个欢实!又快又滑溜,急切、贪婪,哪有半分出家人的清心寡欲?
净安那张油光水滑的胖脸,“唰”地就变了颜色,活像刚刷上去的白垩墙皮,又僵又青。他手腕子猛地一缩,就想往回抽!一股被戳穿的羞恼和狠厉瞬间爬上眉梢。
说时迟那时快——
“哗啦啦啦——!”
陆九章怀里那架沉甸甸的黄铜大算盘,好死不死,偏偏就在这节骨眼上散了架!几十颗黄澄澄、圆滚滚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天女散花般滚了一地。好巧不巧,正正滚到那武僧巡逻必经的路线中央,滴溜溜打着转儿。
“哎哟!我的功德箱!”净安像被踩了尾巴的肥猫,嗓子都喊岔了音,炮弹似的就扑向墙角!
那儿歪着个锈迹斑斑、豁了口子的破铜箱子,盖子都盖不严实。他这一扑,浑身肥肉乱颤,震得那破箱子“哐当”一声闷响,箱底几片被震出来的、皱巴巴、脆生生的黄纸残页,鬼鬼祟祟地飘了出来,落在积灰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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