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镖局的废墟在惨白月光下,像一具被扒了皮、抽了筋的巨兽骸骨。烧得焦黑的梁柱支棱着,刺向墨蓝的夜空,断壁残垣间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血腥气和一种阴冷的死寂。陆九章几乎是靠沈青囊半扶半拖着才挪进来的,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失血和寒冷而泛着青紫色。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肋下和腰侧的伤口,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令他呼吸急促,额上冷汗涔涔,几乎难以站稳。沈青囊给他的紧急处理仅能暂保性命,剧烈的行动无疑让伤势雪上加霜。
"丙字库!"他靠着半截焦糊的门框喘息,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股淬了火的狠劲,猛地砸向废墟深处,"那帮杀才在印假票子!官印都是现成的!花纹和丙字库官印一模一样,像是同一块板子印出来的!"
废墟深处,一处被几块巨大残墙勉强遮挡的角落里,一点如豆的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赵灵溪霍然抬头,火光映亮了她那双因连日奔波和悲愤而布满血丝的眸子。她身边,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铁算盘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几颗磨损得光滑的黄铜算珠,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排布着。
"假盐引?"赵灵溪的声音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弦,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父亲赵四海,堂堂威远镖局总镖头,还有满门镖师趟子手,难道就为了戳破这等龌龊勾当,才落得个尸骨无存?
"假盐引!"陆九章艰难地挪近,从怀里掏出那个被湖水泡得湿透、边缘却依旧被体温烘得半干的油纸包,轻轻放在地上。油纸散开,露出里面几小片被湖水浸得模糊了墨迹、却依旧能清晰分辨出丙字库鲜红官印轮廓的纸片!"一个小丐兄弟拼死送来的!城东老仓房,堆满了这种厚纸壳子印的'官票'!"他喘着粗气,又抖出那张在西湖水里抢回来的、边缘撕裂的残页,指着那五个刺目的朱砂小字,"还有这个!'阴九龄亲启'!那寒冰使者,就是九幽盟'鬼算盘'阴九龄的爪牙!他们整个'烂账三角',铁佛寺秃驴、丙字库蠹虫、九幽盟恶鬼,这是要彻底清仓跑路,连假盐引这杀头的买卖都敢做!捅破天也不在乎了!"
"阴九龄...丙字库假盐引..."赵灵溪的手指死死抠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肉。她猛地俯身,将一直紧抱在怀里的一个油布包裹解开,用力一抖!
一张边缘磨损、泛着古旧黄褐色的巨大皮纸"唰"地一声铺展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皮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更绘着各种复杂的符号和线条,赫然是威远镖局内部传递机密所用的特殊暗号图谱!图谱中央,"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星宿代号格外醒目。
"爹留下的暗号总表!"赵灵溪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和决绝,"我们之前只解出'青龙=丙字库'、'玄武=柒杀组'...现在,假盐引这条毒蛇也露头了!"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刺向铁算盘,"铁老,'白虎'!'白虎'指什么?"
铁算盘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地上那张图谱,干枯的手指颤抖着,捻起几颗黄铜算珠,在"白虎"二字旁边缓缓排布。他布满皱纹的额头拧成了沟壑,口中念念有词,全是些旁人难懂的算诀:"...官印压仓...纸厚三厘...墨浮于表...兑水不晕...此乃'虚火旺财'之兆...'白虎'...'白虎'主凶金,噬人无形...是了!是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几颗算珠被震得跳起,"'白虎'!指的就是这官印假盐引!此乃'空头票',蚀骨吸髓的绝户计!"
他枯瘦的手指在算珠间急速拨动,发出密集如骤雨的噼啪脆响,像是在演算着某种关乎生死的巨大账目。几颗代表日期的算珠被他精准地推到图谱下方一个特定位置------七月初七!
"看这里!"铁算盘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阴谋的寒意,指着算珠排出的日期,"老叫花从漕帮内线抠出来的消息,丙字库那批见不得光的'厚纸壳子',出库的日子,正是七月初七!和这暗号图谱指向的'白虎动'之期,严丝合缝!能印出这般以假乱真票子的母版,定是高手仿造,绝非寻常作坊所能为!"
陆九章染血的左手食指猛地戳向那"七月初七"的算珠,眼神锐利得如同穿透迷雾的寒星:"七月初七!好一个黄道吉日!丙字库要清仓甩卖假票子,填他们那比西湖还深的亏空窟窿!填完了呢?"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刺骨的弧度,目光扫过赵灵溪和铁算盘,"填完了,就是杀猪过年!所有知道内情、沾过这'烂账'边的------威远镖局的人、我、铁老,甚至包括他们自己派出来干脏活、手上沾了太多血的'刀',比如柒杀组,都得被当成'坏账'、'烂账',一笔勾销!这叫'核销灭口',连根毛都不会给他们留下!"
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攫住了狭小的空间。赵灵溪脸色煞白,铁算盘捻着算珠的手指也僵住了。七月初七,不仅是假盐引出库日,更是悬在他们所有人头顶的铡刀落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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