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那条“别逼我走出来”的消息时，苏瑶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她没动，只是把手机翻了个面，屏幕朝下压在茶几上。
厉霆琛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IP追踪记录。他站在沙发边，低头看她一眼，把纸放在她手边。
“南城老区，西街七号，公共Wi-Fi最后一次登录时间是两分钟前。”他说，“信号源位置和大宝画的路线终点重合。”
苏瑶点头，伸手拿过外套。她站起身，脚步直接往门口走。
厉霆琛跟上，“我让安保在外围待命，不露脸，只监控动线。”
“我不想吓她。”苏瑶说，“如果她真是被人指使的，现在应该已经慌了。”
两人上了车，一路无话。车子停在西街巷口，他们步行进去。楼道昏暗，墙面剥落，空气里有潮湿的霉味。厉霆琛抬头看了眼三楼窗口，窗帘拉得很紧，但边缘露出一点光。
他们没上楼，就在楼下等。
十分钟后，三楼一扇门开了。一个女人探出头，左右张望。她穿着素色长裙，戴着帽子，右腿走路有些跛。她快步往下走，经过苏瑶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
苏瑶转过身，“你留下的纸巾，是我五年前住的地方。”
女人肩膀抖了一下，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你说我变了。”苏瑶声音不高，“可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知道我变了？”
女人停下，背对着她们，手指抓着楼梯扶手。
厉霆琛上前一步，“陈素兰，三十九岁，户籍地不在本市，三个月前租下这间房。没有固定工作记录，银行账户每月有一笔八千块的转账，打款人信息已被清除，但资金路径绕了三个空壳公司，最后指向远东集团项目部——那是我对手的产业。”
女人猛地转身，脸色发白，“你们早就查我？”
“我们查所有接近基金会的人。”厉霆琛说，“你不是第一个被派来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女人摇头，“我不是来搞破坏的！我只是……需要钱。我妈住院，儿子上学，我没别的办法。”
“所以你就拿我的过去做文章？”苏瑶往前走了一步，“你说你知道我当年靠便利店剩饭活下来，知道我带着五个孩子躲房东。这些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
“是有人告诉我。”女人低下头，“一个男人找上我，给了我一万块定金，让我按他说的话去做。他说只要我能让你动摇，再给四万。”
“他还让你留下血迹？”苏瑶问。
“那是我自己划的。”女人抬起手，掌心有一道结痂的口子，“他说要有痕迹，不然你不信。我还写了那张‘你变了’的字条，塞进纸巾盒。但我没想到你会认真追查……更没想到你们会放出消息说要公开我的身份。”
她说完，眼眶红了，“我知道我不该骗人。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不求你们原谅，只求别把我送进去。我儿子才六岁，没人管他。”
苏瑶看着她耳后的疤，那道伤痕弯在皮肤上，像是旧年烫伤留下的。
她想起四宝说过的话。
她没说话，转身看向厉霆琛。
厉霆琛拿出一份文件，“我已经联系警方备案。你现在签一份证词，说明受雇过程、接洽方式、资金流向，我们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但你要配合后续调查。”
女人愣住，“你们……不报警抓我？”
“你是执行者，不是主谋。”厉霆琛说，“真正的问题不在你身上。”
女人眼泪掉了下来。她接过笔，在文件上写下名字，手一直在抖。
签完字，她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苏瑶走过去，把外套披在她肩上。
“明天开始，别再用那种方式接触我。”她说，“如果你真有难处，可以光明正大地求助。这个城市很大，但不是每个人都只会踩着别人往上爬。”
女人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厉霆琛拨通电话，“人已控制，准备移交证词。取消原定信息发布。”
手机那头应了一声。
他们离开老旧小区时，天还没亮。车子驶回市区，街道安静。苏瑶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顺藤摸瓜。”厉霆琛说，“这笔钱既然能追到远东集团，就能挖出中间经手的人。我不动他，是因为现在动手，只会让他换更阴的手段。”
“所以我们在等？”
“不是等。”他说，“是在布防。这次是个小角色，下次可能就是冲着孩子来的。”
苏瑶睁开眼，“那就让他们来。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能躲着走的人了。”
回到家，孩子们还在睡。她轻手轻脚走进客厅，打开电脑，删掉了那条准备发布的微博。
她重新编辑了一条：“有些人迷路了，但我们愿意点亮一盏灯。”
点击发送。
时间显示为凌晨四点十七分。
厉霆琛站在厨房倒了杯水，递给她。她接过，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时，指尖碰到了桌角那张被打印出来的路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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