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吗?
琉璃沉默了。
巨大的奥特战士站在原地,刚刚展示过力量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恨吗?她问自己。这十六年来,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之一,难道不是这份对“正品”的嫉妒和怨恨吗?恨她拥有自己渴望的一切,恨她是衡量自己价值的标尺,恨她如此轻易地就拥有了自己拼尽全力也无法触碰的“光明”和“认可”。
可是……当真正面对这张脸,看到那双眼睛里纯粹的困惑、真诚的道歉、甚至试图理解她的努力时……那根深蒂固的“恨”,似乎变得模糊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委屈、不甘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茫然。
“我……”琉璃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和挣扎,“我恨的不是你……我恨的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要成为‘你’的阴影?为什么……要我承受这一切?”
她的语气不再是咄咄逼人的质问,而是变成了一种深深的、几乎要将她压垮的无力和悲哀。
“如果有可能……我宁愿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见过你……从来没有知道过你的存在……”这句话,她说得极其艰难,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这几乎承认了她所有痛苦的源头,也流露出最深切的渴望——渴望一个没有“凑朝阳”存在的、属于自己的独立人生。
朝阳静静地听着,仰望着那个巨大的、被复杂痛苦情绪笼罩的身影。她似乎终于明白了一些,眼前的这个“另一个自己”,承受着她无法想象的沉重枷锁。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对方。任何语言在此刻似乎都苍白无力。
她只是下意识地,将怀中那个装有恶魔碎片的隔离盒,握得更紧了。她知道,这个东西,似乎是对方任务的目标,也是此刻连接着她们之间脆弱又紧张关系的唯一实物。
而她的这个细微动作,再次刺激了琉璃。
看到目标物还在对方手中,想到刘洋的命令,想到“破袭计划”,想到自己必须完成的使命和想要摆脱过去的执念……刚刚流露出的那一丝脆弱瞬间被重新冰封!
不行!不能再被干扰了!
“够了!”琉璃猛地甩头,仿佛要甩掉那些软弱的情绪,眼中的蓝光再次变得锐利而冰冷,“无意义的对话该结束了!把恶魔碎片交出来!这是最后通牒!”
“既然如此,我只能来阻止你了,我不会让你带走它的!”“染上我的本色吧!GRUE!”
璀璨的、充满生机和温暖的粉色光芒冲天而起!
光芒中,另一个格丽乔奥特曼——凑朝阳变身的、真正的格丽乔,出现在了阿尔法星的土地上。她的颜色更加明亮温暖,眼灯柔和而坚定,与琉璃那银色为主、带着暗红与金色、气质冰冷的形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个格丽乔,一模一样的基础形态,却代表着截然不同的命运和道路,此刻在这片异星的水晶森林中,遥遥对峙。
朝阳格丽乔看着对面沉默的银色巨人,摆出了格丽乔特有的起手式,声音通过奥特念力传递过去,清晰而坚定: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这一声追问,如同最后的通牒,也如同最后的期盼,彻底击碎了琉璃心中最后的犹豫和那丝可笑的迷茫。
名字?身份?独一无二?
可笑!
从一开始,她的存在就不是独立的!她的力量,她的容貌,甚至她可能拥有的所谓“未来”,都早已被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既然如此……那就用这个最让她厌恶、却又是最初赋予她“存在”的身份,来彻底划清界限吧!
所有的痛苦、愤怒、自卑和绝望,最终都化为了一种冰冷的、近乎自暴自弃的决绝。
琉璃格丽乔缓缓地抬起头,冰冷的蓝色眼灯中,最后一丝波动彻底消失,只剩下死寂的寒霜和一种高高在上的、仿佛宣示般的冷漠。
她看着对面那温暖明亮的粉色巨人,用一种极其平静,却蕴含着无尽冰冷和疏离的声音,一字一顿地,清晰地宣告:
“我乃——”
“究极生命体,阿布索留特人的战士——”
“阿布索留特·格丽乔!”
声音落下,如同最终审判的槌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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