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2010年跨年的钟声,在城市上空震荡时,我正举着手机录像。
镜头里炸开的烟花像揉碎的星子,簌簌落在冻成冰的护城河面上,我呵出的白气模糊了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擦了擦 ——
就在那时,取景框里闯进了一个穿驼色大衣的男人。
他站在石桥对面,和我一样仰着头,双手合十抵在唇边。
烟花恰好映亮他的侧脸,鼻梁高挺,睫毛上甚至沾了点未化的雪粒。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这张脸我见过三次。
第一次是在图书馆闭馆前,他蹲在书架后找一本磨损严重的旧诗集,我抱着刚借的书转身,膝盖撞翻了他脚边的帆布包。
里面滚出来的银杏叶标本散了一地,他捡最后一片时抬头,指尖和我的碰在一起,我像触电般缩回。
第二次是在街角的咖啡馆,暴雨把我困在屋檐下。
他撑着黑伞跑进来,伞尖滴的水在地板上晕开小圈,服务员递来的纸巾他分了一张,说:
“这雨要下到后半夜。”
我后来才发现,他点的拿铁和我常喝的一样,都加了双倍浓缩。
第三次最荒唐,是在医院的输液室。
我陪着发烧的室友来挂点滴,他坐在斜对面的椅子上,手腕上扎着针,却还在看平板上的建筑图纸。
护士来换药水时他没听见,还是我提醒了一句,他抬头道谢,眼里有没褪尽的疲惫。
......
跨年的钟声敲到第十二下时,男人放下了手。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看见他眼里的惊讶,和自己如出一辙。
“咦!是你?”
他先开了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我的手机还举着,录像键没关。我看见屏幕里的自己红了脸,听见自己说:“好巧啊。”
他走近几步,驼色大衣上落了层薄雪。“其实不算巧,”
他忽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上次在图书馆掉的银杏叶,夹在你借的那本《雪国》里了。我找了管理员才查到借阅记录,跟着地址去过两次书店,都没碰到你。”
那是片压得平整的银杏叶,边缘烫了圈金边,背面是我曾用铅笔写着行小字:
“下次见面,要不要一起看雪?”
烟花还在继续,我忽然想起许愿这回事。
重新合十双手,闭上眼睛时,听见身边有人轻声说:
“我的愿望是,不用再等巧合了。”
我睁开眼,“希望你愿望成真”,那一刻我看见他眼里的烟花比天上的更亮。
护城河的冰好像开始融化了,有细碎的水声在耳边响,像命运藏了一整年的伏笔,终于在此刻破土而出。
亲爱的,十多年过去了!我想那个陌生的人早已寻找到属于他的幸福了吧。
......
记得,2020年,跨年夜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我把围巾又紧了紧。
倒计时的数字在广场大屏上跳动,我攥着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电影票根 ——
我独自看晚场电影时,邻座落下的,票面上还沾着半块没化开的焦糖爆米花。
当 “10” 的数字亮起时,我跟着人群抬头。
第一簇烟花在夜空炸开时,我习惯性地闭眼许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票根上模糊的座位号。
再睁眼时,视线恰好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
一个男孩站在三步开外,黑色羽绒服的拉链没拉到头,露出里面那件熟悉的深灰毛衣 ——
和刚在电影院里那个总往我这边瞟的男生穿的一模一样。
他手里捏着个牛皮笔记本,封面边角有些磨损,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那本子我见过。
在我常去的独立书店,有次我蹲在地上找一本绝版的摄影集,起身时撞翻了旁边的书堆,是这个男生伸手扶了我一把。
散落的书里就有这本笔记本,当时正摊开在夹着干枯薰衣草的那页,字迹清隽,写着某张照片的拍摄参数。
更早之前,在美术馆的特展上。
我对着莫奈的睡莲看得入神,转身时差点撞翻展台上的导览册,是他伸手稳住了册子,指尖不小心扫过我的手背,带着薄荷护手霜的凉意。
那天他穿的卡其色风衣上,沾着和我帆布包上一样的颜料 —— 大概是出自同一家涂鸦的艺术工作室。
“3、2、1!”
欢呼声浪里,新年的钟声轰然炸开。
男孩忽然朝我举了举手里的笔记本,声音裹在烟花的轰鸣里,却异常清晰:
“那场的电影结局,你觉得男主该不该回头?”
我愣住了。
那张被我收起来的票根,此刻像有了温度。
他走近些,雪落在他睫毛上。
“书店老板说,总有人对着那本摄影集蹲半小时,”
他翻开笔记本,薰衣草那页里夹着张便签,是我当时随手写的读后感,“美术馆的保安记得你,说穿焦糖色围巾的姑娘总在睡莲前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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