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口超凉薄荷糖,败火神器,含着能冻哭扁桃体。”
我剥了糖纸塞你嘴里一块,你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
“其实,刚在字盘前,我是想告诉你,‘知’字旁边有行小字,民国女先生写的‘少年书生气,不如女儿锋’,还有《海错图》背面那句‘石斑善藏,非怒而张鳍,实恐失所依’——这不就是你吗?炸毛都是装的。”
风忽然卷着紫藤花扑过来,我低头拢头发时,听见你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肩上,全是阳光和麦香。
“你知道不,”你戳我后背跟戳戳乐似的,“刻字匠人总爱在活字背面,偷偷刻个小记号,修复古籍又讲究‘可逆性’,可有些东西不用拆,本来就该长在一起。就像活字印在纸上的痕,就像……”
“就像啥?”我忍不住扭头问。
你正盯着石榴树发呆,睫毛上落了点花瓣,看见我回头,眼睛亮得像沾了金箔:“就像墨和纸,糨糊和残页,还有……就像你吐槽我八百遍,却记得你不吃香菜。”
你没说下去,只是从兜里摸出一块刻着“安”字的残木塞给我,什么都没说,我却懂了——千字万句,不如心安。
傍晚贴金箔时,你突然指着夕阳喊:
“快看!像不像你藏《红楼梦》里的那张鎏金书签?还有那光里的尘埃,拼的是不是你总写崩的瘦金体捺脚?”
我顺着看过去,落日把云染成金灿灿的,光束里浮动的尘埃在地上拼出细长的笔画,果然像极了我总写不好的瘦金体捺脚。
你趁机凑过来教我调金胶,手指在我手背上画圈圈:
“还气吗?气的话,今晚拓片活儿我包了,你负责吃绿豆糕,顺便给我讲讲‘橘调’和‘枫叶红’的区别,免得下次踩雷。”
现在,修复室的灯亮得像直播间打光,我摸出你给我的那支小楷笔,在刚托好的宣纸边角写这封信。笔锋划过纸面时突然懂了,你说的“慢慢来”不光是修书——
虫蛀的地方要一点点补,撕裂的边缘要细细磨,就像人心上的小褶皱,急不得,得等它自己舒展开。
就像我闹脾气时,你递来的台阶,总铺着软乎乎的糖。
亲爱的,你看窗外的月亮,已经爬上紫藤架了。
月光透过叶隙落在纸上,像撒了一层碎银,让我想起你案头那方洮河砚,研墨时总泛着这样的光。
都说老纸头是有记忆的,记着前朝的雨,记着古人的字,现在又记着两个闹了别扭又和好的人,多好。
我想,爱大概就像这活字与古籍,看着各自独立,实则早被看不见的脉络连在一起。
你不用懂什么金箔的贴法,也不用记得那些批注里的句子,你只要像昨天这样,在我气呼呼说“别理我”时,揣着糖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等我忍不住回头就好。
对了,你去库房找月份牌记得穿防滑鞋。
上次你在那儿摔得四脚朝天,监控都快被同事盘包浆了。
绿豆糕我装锡盒里了,配桂花蜜水,甜到能齁死蚂蚁那种。
信末画了一只叼金箔的猫,旁边写:
明日修《韩熙载夜宴图》,再提我把仕女眉毛画成蜡笔小新,就把你当你藏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塞你枕头底下!
窗外的紫藤花影晃了晃,案头那盏老台灯的光晕里,浮着些细碎的纸尘,像被阳光晒化的星星。
我忽然想起你刚把那枚“安”字残木塞给我时,指腹蹭过我掌心的温度——
比新熬的糨糊暖点,比桂花蜜水烫点,正好是能让人心里发颤的度数。
你总说修复古籍要“顺势而为”,不能硬来,就像对付虫蛀的书页,得先用温水慢慢润透,再用竹起子轻轻挑开。
以前,我总笑你把什么都往修书上套,现在摸着宣纸上未干的墨迹才懂,原来你对我也是这样:
我炸毛时你不躲,我绷着时你不催,就像守着一块待补的残页,等那点别扭自己舒展开,再用糖和软话,悄悄粘好所有褶皱。
巷口的夜巡保安打着手电经过,光柱扫过窗棂时,我看见你留在案头的那支小狼毫,笔尖还沾着一点金粉——是傍晚贴金箔时蹭的。
我忽然想,明天等你回来,我故意把“韩熙载夜宴图”里仕女的眉毛,画得再夸张点,看你会不会像昨天那样,憋半天蹦出一句:
“其实……蜡笔小新也挺有辨识度的”。
毕竟啊,这修复室的灯光下,藏着太多比古籍更珍贵的东西:
比如你没说出口的“别走”,比如我没忍住的回头,比如此刻落在信纸上的月光,正把“你的锦鲤”四个字,镀上和你瞳仁里一样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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