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傅的工作台堆满了“废品”——拆下来的旧报纸捆成半人高的垛,边角料棉纱缠在生锈的线轴上,三十多个空玻璃罐里装着不同颜色的碎布,最显眼的是个铁皮盒,里面盛着磨得发亮的铜顶针,阳光透过车间天窗照进来,在这些廉价材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苏晚正用镊子夹起碎水晶,小心翼翼地嵌进旧报纸混纺布的褶皱里。这些水晶是秦峰从首饰厂收来的下脚料,每颗都带着细微的裂痕,却在她手里焕发新生——顺着裂痕的走向排列,正好组成猎户座的星图。
“这布都起毛了,能行吗?”王师傅捏着块洗得发白的棉纱,眉头拧成疙瘩,“陆总让人送了意大利的真丝,你偏要用这个……”
“王师傅您看。”苏晚把棉纱覆在星轨礼服的裙摆上,喷水壶轻轻一压,棉纱立刻变得半透明,旧报纸的纹路在下面若隐若现,像被晨雾笼罩的星空,“真丝太滑,留不住这些细碎的光。只有这种带着毛边的棉纱,才能把水晶的折射光‘抓住’。”
王师傅凑近看,果然见那些碎水晶的光在棉纱毛边里打了个转,才慢悠悠地散出来,比直接贴在真丝上多了层温柔的朦胧感。他叹了口气:“你这脑子,怎么就专跟破烂较劲?”
苏晚笑了,指尖划过报纸上的日期——1998年7月15日,那是父亲开面料店的第一天,她在旧书摊淘到这张报纸时,像捡到了失散多年的记忆。“破烂里有故事啊。”她把报纸裁成细条,与棉纱捻在一起,“您闻,这报纸带着油墨和阳光的味道,比任何香水都让人安心。”
车间门被推开,陈瑶抱着个纸箱进来,里面是她甜品店用剩的糖纸:“顾老说你要这些?他老人家盯着我洗了三遍,说不能有甜味残留,免得招虫子。”
苏晚拿起张透明糖纸,对着光看,糖纸边缘的褶皱在阳光下泛着虹彩。她想起小时候跟母亲去供销社,母亲总把水果糖的糖纸夹在她的画本里,说这是“不用花钱的亮片”。
“我想把这些糖纸贴在蒸汽礼服的内衬。”苏晚的指尖在糖纸上轻轻划过,“灯光照过来时,会像早餐摊蒸汽里的彩虹。”
陈瑶突然压低声音:“林薇薇在网上发通稿,说你用廉价材料是‘对慈善晚宴的亵渎’,还说陆氏是因为预算不够才找你……”
苏晚的动作没停,把糖纸小心翼翼地粘在网纱上:“让她说吧。等晚宴那天,大家会看到这些‘廉价材料’里的光。”她想起父亲破产后,母亲用旧毛衣拆的线给她织围巾,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名牌围巾都暖和——真正的珍贵,从来不在价格标签上。
傍晚去医院,母亲正对着件半成品发呆——那是苏晚用护士服的边角料改的小外套,领口绣着用碎布拼的星星。“这布摸着手感硬,你加了什么?”母亲捏着衣角,那里有层看不见的软绒。
“是李阿姨工装里的旧棉絮。”苏晚帮母亲把外套披在肩上,“我拆了三层,只留最软的那层,贴身穿不扎。”
母亲摸着领口的星星,眼眶红了:“你爸以前总说,好设计师能把稻草变成金条。他要是看见你这些衣服,肯定得骄傲得睡不着。”
正说着,陆时砚提着个木盒进来,里面是些磨损的铜纽扣:“秦峰在旧货市场淘的,说是民国时期的,你看能不能用上。”
苏晚拿起颗纽扣,背面刻着“永茂布庄”四个字,突然想起父亲的面料店也叫“永茂”。她指尖摩挲着那些字,突然有了主意:“我想把这些纽扣熔了,铸成‘微光’系列的铭牌,缝在每件衣服的内侧。”
陆时砚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道:“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第二天一早,秦峰的车停在郊外的玻璃厂。车间里堆满了回收的碎玻璃,工人正将它们熔成透亮的玻璃棒。“陆总说你要‘会呼吸的玻璃’。”厂长递给苏晚块样品,玻璃上布满细密的小气泡,“这些气泡里封着不同温度的空气,遇热会变透,遇冷会发白,像……”
“像会喘气的肺。”苏晚的指尖在玻璃上按出个印子,“我要把这个做成星轨礼服的腰带扣。”她想起那些在深夜改稿的日子,玻璃窗外的霓虹灯透过水杯,在设计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星星在呼吸。
陆时砚站在一旁,看她蹲在碎玻璃堆里挑挑拣拣,阳光落在她沾着玻璃粉的指尖上,泛着细碎的光。他突然明白,苏晚不是在“利用”廉价材料,而是在“救赎”它们——那些被遗忘、被丢弃的物件,在她手里重新找回了存在的意义,就像她自己,在绝境里硬生生开出了花。
回市区的路上,车窗外闪过林薇薇的巨幅广告牌,她穿着镶满水钻的礼服,配文“用顶级材质致敬公益”。苏晚的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玻璃样品上,那里的小气泡在阳光下轻轻颤动,像有生命在呼吸。
“他们说你用廉价材料是投机取巧。”陆时砚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罕见的认真,“但我觉得,这是最诚实的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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