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角的手机屏幕亮着,是陈瑶发来的文档,里面整理了两百多条网友的故事:有人说想找件绣着老冰棍箱的T恤,纪念小时候用牙膏皮换冰棍的夏天;有人希望在衣服内衬绣上旧电话号码,那是爷爷生前的传呼机号;还有个在外留学的姑娘,恳求绣片上能有弄堂口的梧桐树,说看到就像回了家。
“弄堂梧桐……”苏晚喃喃自语,在草稿纸上画了片巴掌大的叶子,叶柄处故意留了道歪歪扭扭的缺口,“像被小孩用弹弓打过的痕迹。”
桌下的纸箱里,堆满了从打版房抱来的样衣。她随手抽出件“福字桌布”外套,指尖拂过粗糙的内衬,忽然摸到个硬物——是王师傅偷偷缝进去的小布包,拆开一看,里面装着撮晒干的艾草,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老手艺人心思就是细。”苏晚笑着把布包塞回去,想起王师傅说的“衣服要养人”,小时候母亲总在她的棉袄里缝上香草包,说能驱寒。她拿起笔,在加单备注里添了行字:“所有外套内衬加香草包,用艾草和薄荷,比例按王师傅的方子。”
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三点,窗外的写字楼只有零星几盏灯亮着,像困乏的眼睛。苏晚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起身去茶水间冲咖啡,路过样品架时,忽然发现那件靛蓝色外套的铜扣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落了颗星星在上面。
她想起陆时砚说没抢到预售,忍不住笑了。白天匆忙,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王师傅特意留了件“老板定制款”,盘扣做成了老式自行车的样子,车座上绣着极小的“陆”字,是她偷偷嘱咐的。
咖啡壶“咕嘟”响着,苏晚靠在料理台上翻手机,刷到条新评论,是位名叫“老电车司机”的用户发的:“1986年冬天,我开的3路车在静安寺抛锚,乘客们没催,还帮着推车。后来每次经过那站,都觉得铁轨是热的。”
配图是张泛黄的工作证,照片上的年轻司机穿着蓝色工装,胸前的钢笔别得笔直。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想起张阿姨说的,她老伴当年就是3路车司机,退休后总对着老照片发呆。
“必须把这个故事绣进去。”她掏出速写本,在电车绣片旁画了群推车的人影,用虚线勾勒,像记忆里模糊的剪影。咖啡好了,她没放糖,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反而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回到座位,发现张姐发来条微信,是张手写的食谱:“苏总监,这是我妈腌萝卜干的方子,你加在设计说明里试试?好多顾客说看到衣服就想起咸菜坛子的味道。”后面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坛子,旁边写着“要留两滴卤水渍才够味”。
苏晚笑着保存图片,忽然注意到桌角放着个保温桶,是晚上庆祝时剩下的馄饨,张姐特意让她带回办公室的。她打开桶盖,冷气让馄饨皮硬了些,但汤里的葱花依旧绿得精神,像刚从地里拔来的。
“得找家老面馆合作。”她在备忘录里记下来,“加单时送包老面调料,让顾客能煮出小时候的汤味。”
手机震动了下,是陆时砚的朋友圈更新,只有一张照片——他办公室的落地窗,外面是凌晨三点的城市夜景,配文:“还有人在加班吗?”
苏晚犹豫了下,给他评论:“设计室的灯比你那儿亮。”
几乎是秒回:“在忙什么?”
“给电车加星星。”她拍了张设计稿的照片发过去,上面的银线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这次隔了几分钟才回复:“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早点休息。”苏晚放下手机,重新拿起马克笔。加单的设计稿已经堆了半尺高,每件衣服的备注栏都写得密密麻麻:“老报纸绣片要1992年4月的,那天有申城开地铁的新闻”“铜扣内侧刻上生产编号,像老物件的身份证”“袖口线头留三厘米,风吹过时能打着胳膊肘”。
这些细节在旁人看来或许多余,但苏晚知道,正是这些“不完美”,才能让衣服真正住进别人的生活里。就像母亲做的棉袄,针脚歪歪扭扭,却总能把寒风挡在外面;就像老座钟的滴答声,不准时,却让人觉得踏实。
凌晨四点,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苏晚警觉地抬头,看见刘经理抱着摞面料样本走进来,眼下的乌青比她还重。“苏总监,你还在啊?”他把样本放在桌上,“我让仓库连夜找的粗棉纱,比之前的更糙些,你摸摸是不是这个手感。”
苏晚拿起面料,指尖陷进棉纱的纹路里,像插进刚收的棉花地。“就是这个!”她眼睛亮起来,“带着点麦秆味,像晒过太阳的被子。”
“老周师傅说这种布缩水厉害,得提前预缩。”刘经理递来张工艺单,“我让车间明天早上七点开工,保证月底前交货。”他看着桌上的设计稿,忽然笑了,“你这哪是设计衣服,是在给城市写回忆录呢。”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苏晚把面料样本钉在设计稿上,“等这批货发出去,我们就能收集到更多故事,再做下一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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