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右手还抓着骨尊令,血已经干了,黏在令牌上。他的左手搭在阿渔的手腕上,她的脉很弱,但还在跳。她耳朵后面的鳞片闪了一下,好像有回应。
他抬头看向苏弦。
苏弦的残魂快要看不见了,像风里的一点火光,随时会灭。断掉的琴浮在旁边,两根弦都断了,没有光。他的袖子上的云纹暗了,七颗调音玉碎了四颗,剩下的三颗也有裂痕。
陈默抬起左手,按在自己胸口。
那里有一道旧伤,是很久前留下的。他声音很低,但说得清楚:“你还记得边境小镇那一夜吗?你说过,琴声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记住。”
苏弦没动。
可那把断琴忽然震了一下。
不是声音,是一种感觉,很轻。
陈默继续说:“你教我听安魂曲的时候说过——‘只要有人记得,魂就不会消失’。”
他停了一下,左眼开始发烫。骨头一样的纹路从眼角爬出来,像烧红的铁扎进肉里。他忍着痛,眼睛一直看着苏弦,“现在,我们记得你。”
阿渔突然咬紧牙。
她还没醒,但她和陈默之间的灰膜抖了一下。一股暖流从她那边流进陈默身体。他脸色好了一点,呼吸也稳了些。
他低头看她。
她脸很白,嘴唇发青,耳朵后的鳞片微微发光。那层灰膜还在,没破。
他知道,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回应。
于是他撕开肩膀上的旧伤。
血流出来,他用手指蘸血,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血珠浮着,显出一幅幅画面:枯河村被围攻那一夜,他折断三根肋骨引动灵气;青冥宗外门大比,他断臂后撞死对手;丹阁地火室,他在火焰中觉醒心象领域;散修城外,他用骨链锁住血罗刹,一起掉进深渊。
每一幕,都是他活下来的证据。
他看着苏弦,声音更沉:“我们没赢。但我们没倒。你也不是孤魂——你是第三骨将,苏弦!”
断琴又震了。
这次有了声音。
很轻,不成调,却是安魂曲的第一个音。
苏弦的残魂抖了一下。
他袖口的云纹亮起一丝银光。一颗裂开的调音玉不动了,裂缝里透出一点蓝光。
陈默感觉到了。
他右手还压着骨尊令,左手轻轻握住阿渔的手。灰膜随着他们的呼吸一动一动,暖流一直在流入他体内。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苏弦的方向。
他知道对方看不见。
但他相信,对方能感觉到。
苏弦的指尖动了一下。
很小的动作。
然后他张嘴了。
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以为……只剩下复仇。”
他停了停。
残魂变得实在了一些,不再是完全透明。道袍的样子清楚了,腰间的三颗玉,有一颗重新亮了。
他说:“可你们让我想起,我还曾经是个‘人’。”
陈默还是没动。
但他的背挺直了一些。
阿渔耳朵后的鳞片又闪了一下,灰膜震动变强。那股暖流猛地冲了一下,然后又平稳下来。
三人中间出现了一个圈。
很淡,几乎看不见。但它真的存在——是陈默的血、阿渔的灰膜、苏弦的琴音混在一起的。它转了一圈,然后缩回来,全进了苏弦的身体。
他的身形又实在了一点。
最让人吃惊的是——他睁开了眼睛。
眼睛没有神,看不到东西,但他好像“看见”了他们两个。
他说:“是你们的信念,给了我力量。”
陈默终于呼出一口气。
他没笑,也没说话,只是把手从胸口拿开,重新护住阿渔的手腕。她的脉还是很弱,但比刚才稳了些。
苏弦站在前面,残魂恢复了大概四成。断琴浮在他面前,虽然没修好,但里面的蓝光不再闪,而是持续亮着。
陈默抬头问他:“你能撑住吗?”
苏弦点头:“暂时可以。”
他抬手碰了碰断琴。手指出血,滴在琴上。血没散开,反而渗进去,让整把琴微微发烫。
“我记得八荒灭魂曲的前六段。”他说,“要是需要,我可以再弹一次。”
陈默摇头:“现在不用。”
他低头看阿渔。她眉头皱着,像在梦里挣扎。灰膜连着,没断。
他知道她还在坚持。
他也得坚持。
苏弦站着,目光“望”向那扇青黑色的门。门还在动,符文一圈圈亮。第九个还是紫色,闪得很快。
“你在看什么?”陈默问。
苏弦答:“我在想,这门为什么怕被人看穿。”
“它变了节奏,说明它能反应,也能被打扰。”
陈默眼神一动。
他想起刚才数过的六十三次心跳。九个符文转一圈,正好是门的一次“呼吸”。这个规律是真的,不是假的。
而现在,有人动了它。
或者,它自己出了问题。
苏弦又问:“你们信我吗?”
陈默马上说:“信。”
“哪怕我只是个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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