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带着点撒娇似的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秦川风抬眼，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落到自己身上：“我吗？”
“对啊，就你。”
沈言酌理所当然地说，“你陪我去撑个场面，到时候你就说你是我……嗯，特别好的朋友，我就故意跟你多说两句话，让她误会一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得漫不经心，完全没注意到傅景骁看他的眼神变得更复杂了些。
秦川风垂下眼，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声音很轻：“我就不去了。”
沈言酌愣住：“啊？为什么？你明天不是没什么安排吗？”
“我明天要去M国。”秦川风抬眼，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工作行程，“公司那边有点事，需要我过去一趟。”
“什么？”沈言酌猛地坐直，“你要去M国？”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问：“要去多久？”
“快的话一个月左右吧。”秦川风顿了顿，目光掠过桌上的酒瓶，又很快收回，“可能也会在那边看看其他项目，扩展一下……所以，相亲这种事，我应该赶不上了。”
他没有把后面那句“我也不想赶上”说出口。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又安静了几分。
沈言酌张了张嘴，原本准备好的一堆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秦川风，眼底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惊讶，又像是……失落。
“这么急？”他下意识地问，“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秦川风笑了笑，笑意却没到眼底：“临时决定的。分公司那边情况有点复杂，家里建议我亲自过去坐镇，我想了想，就当出去散散心也好。”
他顿了顿，像是在找一个合理的理由：“你也知道，最近公司的事有点多，我……正好换个环境。”
“散心？”沈言酌皱眉，“你一个人去？”
“嗯。”秦川风应了一声，“助理会跟过去，还有当地团队配合。”
“那……”沈言酌咬了咬后槽牙，心里莫名有些烦躁，“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的飞机。”秦川风说，“今晚收拾一下，明早就出发。”
“这么快？”沈言酌脱口而出。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头。
傅景骁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眼底的情绪愈发深沉，却始终没有插话。
包厢里，只剩下冰块在酒杯里缓慢碰撞的细微声响。
秦川风垂下眼，低声道：“公司的事，拖不得。”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
有些情绪，也拖不得。
沈言酌听到“M国”三个字的时候，心里像被什么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那点不适来得突然又莫名其妙。
是怪他没提前跟自己说吗？
还是……怪他现在才说？
明明以前，不管是出差、开会，还是哪天加班到几点，秦川风都会提前跟他报备。
“阿言，我明天去南城一趟。”
“阿言，晚上可能要晚点回去。”
“阿言，这个项目有点麻烦，我得盯着。”
那些琐碎的行程，他从来不会漏掉自己。
可这一次，秦川风要去M国，一走就是一个月，甚至可能更久，他却是在这种场合，从别人口中——不，是从秦川风自己嘴里，轻描淡写地听来的。
心里那点不舒服，像被人闷了一拳，钝钝地疼。
沈言酌下意识抬手，按了按心口的位置，指尖隔着衬衫布料，都能感觉到那股闷得发慌的情绪往上涌。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却又说不清到底在难受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慢慢放下手，唇角扯了扯，硬是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那行，祝你顺利。”
话说完，他也没再给自己留余地，抬手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将剩下的酒一口喝干。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烧下去，呛得他眼底泛起一点湿意，却恰好把那点莫名的酸涩压了下去。
秦川风看着他，眼神微微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转而看向傅景骁，语气难得认真了几分：“阿骁，灭域里的事，我到时候可能顾不了多少，抱歉。”
傅景骁倒是不以为意，淡淡道：“没事，最近又没什么大事。你还是先把你自己的事处理好，灭域这边有我。”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明天顺利。”
说完，他便站起身，理了理有些皱的西装外套，随口道：“我要回去了，笙笙在家等我。”
沈言酌一听，立刻不满地嚷嚷：“行啊阿骁，刚来没一会儿，就又要走？你这是把这儿当路过的？”
傅景骁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没办法，老婆管得严。”
说完，他冲秦川风点了点头，算是道别，抬脚就往外走。
包厢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合上，厚重的门板将走廊里的喧闹隔绝在外，也把这间包厢，彻底留给了剩下的两个人。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茶几上的冰桶里，冰块还在缓慢融化，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酒瓶横七竖八地倒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玻璃滑下来，在深色的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沙发的一侧，沈言酌半靠在那里，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握杯时的凉意。
另一侧，秦川风姿态端正地坐着，领带依旧系得一丝不苟，仿佛刚才那一席话，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工作安排。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那种安静，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起来。
沈言酌突然有点不适应。
他习惯了三个人一起吵吵闹闹，习惯了傅景骁在旁边冷冷地吐槽，习惯了秦川风偶尔插上一两句，再被他和傅景骁一起调侃。
可现在，傅景骁走了，理由是“老婆在家等我”，而他和秦川风——
一个要去M国，一个被留在原地。
沈言酌垂下眼，视线落在茶几上的酒瓶标签上，心里那股闷意又悄悄浮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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