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都能改!”戾影贼得很,立马抓住他情绪的波动,声音变得极具煽动性,像最狡猾的说客,画着一幅看着美的图,“跟吾合一块儿!掌控这力量!然后……撕开时空,回到过去!”
“咱能回到所有错刚冒头的时候!回到那些眼皮子浅的蠢货刚冒出傻念头的时候!回到那些闭关锁国的诏书刚写完的时候!回到那些阻碍变、掐死新芽的蛀虫刚爬上去的时候!”
它的声音充满了一种创造历史(或者说毁掉历史)的狂热:
“咱能找到他们!一个个找出来!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戾影的声音变得阴冷残忍,却又带着要命的诱惑,“咱能轻松捏死他们!像捏死个虫子!没人会知道是谁干的!历史就悄摸声儿地被改写了!”
“没了那些蠢货和蛀虫,华夏大地得是另一样!也许……也许那些冒黑烟的巨舰得是大清的工匠造出来!也许那能连续喷火的厉害家伙得握在大清勇士手里!也许那飞上天的铁鸟……得烙着大清的龙纹!!”
“咱能造出一个全新的、强大的、足够压服所有外敌的‘铁血盛世’!一个永远不会被将来战火烧到的‘眼下’!这才是真守护!这才是对你那些战死弟兄最好的交代!这才是对你身上这身军装最大的负责!”
“想想吧!海兰察!”戾影的声音像魔音钻脑,在他脑子深处响,“你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认命、在泥里雪里挣扎的小兵了!你将成为拿笔的人!改写历史!重定乾坤!你将越过皇帝,成为真决定亿万人命的爷!”
“跟吾合体!这是天命!是这时空裂口给咱的使命!接住它!!”
汹涌的力量在身体里翻腾,那毁灭的幻景在脑子里烧,那狂得没边却诱人的蓝图在眼前铺开……这一切,像滔天巨浪,冲撞着海兰察的精神世界。他心里确实经历了山崩海啸般的挣扎。有一眨眼,那诱惑太强了,强到他差点陷进去——摆脱这没完没了的痛苦和牺牲,亲手造出一个强大的、没屈辱的将来……这念头,足够让任何在绝境里挣扎的人心动摇晃。
他眼里闪过剧烈的痛苦和迷茫。他喘气更粗了,脑门上冒冷汗,跟血污混一块。他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里的刀把,指头节因为用力都白了。
就在那意识的堤坝快要被冲垮的节骨眼——
一些碎了的画面,一些埋心底的声音,像黑夜里倔强闪亮的星星,硬是穿破了戾影织的重重迷雾和诱惑的狂潮,冒在他心海里。
他好像看见了乾隆皇帝在瀛台见他时,那双深得看不透、却确实带着几分赏识和期待的眼睛。就算天威难测,君恩薄得像纸,可那份托付,那份把他从黑龙江边的索伦部落弄到这万里之外雪域高原的“信任”,不管里头多复杂,这会儿却变成了一种沉甸甸的、没法轻易扔的责任。君父君父,就算有万般不是,吃皇粮,忠皇事,这条规矩早刻他骨头里了。
紧跟着,更多、更清楚、更鲜活的脸涌了上来!
是那些已经永远躺在雪山口、倒在密林河边的索伦弟兄!是他们冲锋时狰狞却不怕的吼叫!是他们受伤时咬着牙不吭声的硬气!是他们围着篝火,用哑嗓子唱着古老鄂温克猎歌时,那带着淡淡想家味儿的苍凉调子!巴特尔那傻呵呵的笑、扎尔图稳当的眼神……他们死了,为了一个他们也许不完全懂的“朝廷意思”,为了身后老远的“家园”,死在了这外国他乡的冰天雪地里。他们的血,是热的,是真的。他们的信任,是交给他海兰察的!哪能辜负?!
老家!鄂温克人的乌力楞(村子)!那额尔古纳河边的晨光,林子里飘着的松油和花草清香,驯鹿脖子上的铜铃声脆生生传老远……阿妈在“仙人柱”(帐篷)前用桦皮桶挤鹿奶,额尼(阿爸)擦着心爱的燧石枪,孩子们追着狗崽子闹……那份安静、平和,与世无争。那才是他最早、最深的根。他打仗拼命,不就是为了让更多这样的安静地方,免遭祸害吗?
还有……无数模糊的、却又真真儿的平常老百姓的脸。是北京城里挤挤攘攘的市民,是直隶乡下地里埋头干活的农民,是江南水乡摇着橹的船家女,是西域古道上来往的生意人……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不知道他海兰察是谁,但他们脸上的烟火气,他们对平淡日子的盼头,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才是他们这些当兵的存在的最终意思——护着这芸芸众生,这琐碎、平凡却真实的人间烟火!
这一切的一切,像涓涓细流,最后汇成了一股暖和却坚定的力量,跟他身体里那冰冷、狂暴、充满毁灭欲的戾影能量死命对抗着。
那诱惑的蓝图是“美”,可建立在杀人的血腥和虚飘飘的“假如”上!戾影嘴里的“祸根”,难道杀光了就能保证长出“好苗”?用邪恶的手段,真能造出光明的将来?跟魔鬼做交易,最后付出的代价,怕是整个魂儿和世界的彻底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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