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二年仲夏,江淮平原的丰收季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颤打断。最初只是零星的发热病例,在皖北几个临河村庄悄然出现。患者高烧如炭,浑身浮现诡异的紫斑,呕吐物中带着骇人的血丝。不出旬日,疫情已如野火燎原,席卷三县二十三乡。
“疑似鼠疫或出血热,死亡率极高,请求紧急支援!”地方卫生局的电报字迹潦草,墨迹被汗水晕开,透着手足无措的恐慌。
林闻溪接到急电时已是深夜。他凝视着地图上被标记为疫区的区域,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这是他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每逢重大决策便会如此。
“立即启动甲级响应。”他的声音在沉寂的指挥部里显得格外清晰,“医疗列车一小时内出发,抽调全省最好的中西医专家随行。”
郑守旧推门而入,面色凝重:“初步症状描述符合肺鼠疫特征,但出血倾向又像出血热。如果是新变种就麻烦了。”
“那就做最坏打算。”林闻溪快速签发调令,“按鼠疫最高防控级别准备,但保持开放判断。”
医疗列车在夜色中疾驰,车厢里气氛压抑。顾静昭清点着药品清单,眉头越皱越紧:“磺胺库存只够三百人份,青霉素更少。如果真是鼠疫,这些只够一天用量。”
黎明时分,列车驶入疫区。眼前的景象比想象中更骇人:村庄被草草设置的篱笆隔离,里面哭嚎声不绝;路旁倒毙的尸体无人收殓;更可怕的是,一些村民正在破栏出逃。
“立即建立三道防线!”林闻溪跳下列车,靴子陷入泥泞,“外圈军事警戒,中圈防疫隔离,内圈医疗救治。所有尸体立即火化,违者按危害公共安全论处!”
命令刚下,就遭到当地乡老的激烈反对:“焚尸灭迹,这是要让人魂飞魄散啊!”
正当僵持之际,一个意外发现改变了局面。郑守旧在巡查时注意到,有户人家竟全员无恙。这家的老妪坦言,自从疫情开始,她就按祖传方子每天熬制“避瘟汤”全家饮用。
“方子给我!”郑守旧本能地怀疑,但疫情紧急,任何可能都不容忽视。
化验结果显示,汤剂中的黄芩、连翘等药材确实具有广谱抗菌作用。林闻溪当机立断:“立即大规模煎制预防汤剂,全体人员强制服用。”
于是,江淮平原上出现了亘古未见的景象:村村支起大锅,药香弥漫四野,民兵持勺监督每人饮药。起初村民抗拒,但当他们看到服药的医疗队员无一人感染时,态度开始转变。
疫情第七天,第一个转折点出现。服用预防汤剂的村庄,发病率显着低于未服用的地区。消息传开,自愿服药者络绎不绝。
然而危机接踵而至。西药库存告罄,而新调拨的药品因洪水断道被困在半途。更糟糕的是,疫情出现诡异变化——部分患者出现肺水肿症状,另一些则表现为全身出血。
“可能是混合感染。”郑守旧面色苍白,“洪水过后环境恶化,鼠疫杆菌与出血热病毒同时爆发。”
这意味着需要完全不同的治疗方案。团队立即分头攻关:一组继续研究抗菌中药,一组攻关抗病毒方案,一组负责对症支持。
夜深了,指挥部灯火通明。林闻溪凝视着疫情地图,忽然问:“还记得《温病条辨》里关于‘疫毒’的论述吗?”
顾静昭眼眸一亮:“你是说‘异气致疫’理论?”
中西医专家首次围坐一堂,共同研讨古籍医案。九十岁的吴老先生颤巍巍指点:“看这症状,像是‘暑湿疫’与‘燥火疫’相兼。”
令人惊讶的是,老中医的描述与现代传染病学有着微妙契合。专家组据此调整方剂,针对不同症状制定不同方案。
防控进入第十天,奇迹初现。采用新方案的患者,症状缓解速度明显加快。更让人振奋的是,一些轻症患者通过纯中药治疗就已康复。
“虽然机理不明,但疗效真实。”郑守旧在疫情日志中写道,“或许我们该重新审视传统医学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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