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李事件如同一根细小的毒刺，虽然被迅速拔除，但刺痛感和潜在的感染风险依然存在。CIA的“污点证人”陷阱失败了，但动摇者本身，依然是一个需要妥善处理的内部隐患。在“远航”这台精密机器里，任何一个松动的螺丝都必须立刻拧紧，或者更换。
陈晓没有拖延。在确认克罗夫特那边暂时偃旗息鼓后，他下令启动内部处理程序。这不是简单的开除或恐吓，而是一套结合了“胡萝卜”与“大棒”的精密操作，旨在彻底消除风险，并尽可能保留——或至少中立化——这个潜在的内部知情者。
处理地点没有选在压抑的办公室，而是在纽约一家颇为雅致的私人俱乐部茶室。环境安静，氛围舒缓，能最大程度降低目标的对抗情绪。
汤姆·李被科尔“请”到这里时，脸色苍白，手指不停地绞在一起。他知道这次会面非同寻常，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悔恨。他以为自己会因为泄密（尽管是无意且失败的）而彻底完蛋。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陈晓，脸上并没有兴师问罪的厉色，反而带着一种略显疲惫的理解。
“汤姆，”陈晓开口，声音平静，亲自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你母亲的情况，我听说了。公司之前提供的帮助，还够用吗？”
汤姆愣住了，结结巴巴地回答：“够……够用，非常感谢公司，陈先生……”
“家人健康是第一位的。”陈晓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每个人都会遇到难关。‘远航’能发展到今天，靠的就是团结，以及在员工需要时提供支持。”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但内容开始切入核心：“但是，汤姆，有些难关，不能靠走歪路来度过。尤其是当这条路，会把你个人，甚至把整个公司都拖入深渊的时候。”
汤姆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陈晓没有急着逼问，而是拿出一个薄薄的文件夹，推到汤姆面前。“看看这个。”
汤姆颤抖着打开文件夹。里面不是他想象中的罪证，而是一份调职通知书和一份新的、待遇更为优厚的雇佣合同。调职地点是“远航”在夏威夷新设立的一个负责亚太地区旅游和农产品物流的子公司，职位是财务副总监，薪水比他现在高出百分之五十，并且包含一份额外的、足以覆盖他母亲后续长期治疗费用的“特殊医疗补助协议”。
“这……”汤姆彻底懵了，抬头看向陈晓，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公司看重你的能力，也理解你之前的处境和压力。”陈晓看着他，眼神深邃，“过去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是一次被胁迫下的失误，不予追究。但是，没有下一次。”
他的语气依旧平稳，但话语中的分量却陡然加重：“夏威夷那边，业务相对单纯，环境也好，适合你和你母亲休养。这份新合同，算是公司对你这些年贡献的认可，也是帮你开启一段新生活。”
“代价是，”陈晓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彻底忘记在纽约总部接触到的一切敏感信息，尤其是与国际资金和某些特定学术基金相关的任何细节。从此以后，你就是夏威夷分公司忠诚的财务副总监，与纽约这边的一切，再无瓜葛。”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后一句，也是真正的“大棒”：“当然，如果你觉得夏威夷太远，或者对这份‘好意’有任何其他的……想法。我们也可以按照商业泄密和违反保密协议的标准流程来处理。我相信，克罗夫特先生那边，应该很乐意接收一位失去了利用价值、又背负着法律诉讼的前雇员。”
汤姆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他明白了。这不是选择，这是最后通牒。接受优厚的流放，从此闭嘴，安稳度日；或者，身败名裂，甚至可能面临更不可测的后果。
胡萝卜足够香甜，大棒也足够坚硬。
内心挣扎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对母亲的担忧，对安稳生活的渴望，以及对陈晓背后那股无形力量的恐惧，最终压倒了一切。
他拿起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在新的雇佣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在另一份严格的保密承诺书上按下了手印。
“谢谢……谢谢陈先生……我，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绝不会……”他语无伦次地保证着，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陈晓点了点头，脸上恢复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很好。机票和夏威夷那边的住宿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两天就出发吧。祝你和你母亲，在夏威夷一切顺利。”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威胁与恐吓，只有看似宽容的安排与隐藏在背后的绝对控制。汤姆带着感激与畏惧离开，将由科尔的人“护送”至夏威夷，并在未来一段时间处于不引人注目的监控之下。
看着汤姆离开的背影，陈晓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内心暗忖：用高薪和医疗费换取一个潜在泄密者的永久沉默与流放，这买卖还算划算。这比灭口成本低，也比留一颗定时炸弹安心。只是不知，他是真心悔过，还是暂时屈服？
动摇者被迅速“清理”，内部危机暂时解除。但陈晓知道，根源在于外部的压力。CIA就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不会因为一次失手就放弃。
门户清理干净了，但门外的风暴，正在加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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