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在紧张的备战中转瞬即逝。
出发在即，落日熔金，为镇魔要塞的巍峨城墙镀上壮烈的暖色。
顾云初将丫丫带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院，进行临行前的告别。
院内，那几株被夜宸精心照料的“霜月兰”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叶片舒展，泛着健康的微光。
顾云初蹲下身，与丫丫平视。
小丫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大眼睛里水光氤氲，却倔强地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她身上穿着之前那件鹅黄色灵雀衔枝法衣，衬得小脸愈发白皙。
“娘亲……又要去打很厉害很厉害的坏人了吗？”丫丫的声音带着细微的、压抑着的鼻音。
“嗯。”
顾云初没有隐瞒，她轻轻抚摸着丫丫柔软的头发，指尖拂过那精致的发髻。
“这次要去一个比较远的地方，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丫丫低下头，小嘴瘪了瘪，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努力消化这个信息，也像是在积蓄勇气。
终于，她重新抬起头，努力做出一个无比勇敢的表情，甚至用力挺了挺小胸脯：
“那……那娘亲要超级超级厉害！把那些大坏蛋都打跑！丫丫会乖乖的，跟赤姨学认药草，跟云薇姐姐学写字，还会帮觉叔照顾他的药园子！丫丫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娘亲回来！”
说着，她从自己腰间那个小小的储物袋里——
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干净细棉布手帕包着的东西，一层层极其郑重地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株有些蔫了、但叶片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甚至能看出被小心整理过形态的“星星草”。
“这个给娘亲！”
丫丫将星星草如同进献珍宝般，放到顾云初摊开的掌心里，小脸上满是认真，
“赤姨说，星星草晚上会吸收星光，会发出亮亮的光，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娘亲去很远的地方，晚上想丫丫的时候，就看看它！就像看到丫丫一样！”
她顿了顿，仰起小脸，望向天际刚刚浮现的、最亮的几颗星辰，眼神纯净而坚定：
“丫丫也会每天晚上都看星星！那样……那样就像看到娘亲了！星星能照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一定能照到娘亲的！”
孩子的语言简单而直接，在她的心湖中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这种被全心全意依赖和思念的感觉，甜蜜却又无比沉重。
她看着手心那株有些皱巴巴的小草，又看着丫丫那双强忍泪水的眼睛，一种怜惜的情绪，悄然充盈心间。
她将星星草无比郑重地收进发簪。然后对着丫丫，缓缓伸出小指。
“好，娘亲答应丫丫，一定会平安回来。”
她凝视着丫丫的眼睛，语气郑重道“这是我们的约定。”
丫丫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立刻伸出自己肉乎乎的小指，用力地、紧紧地勾住顾云初修长的小指，用带着奶音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大声道：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稚嫩的誓言在小小的院落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
仪式完成，丫丫似乎安心了不少，但小手依旧舍不得松开，改为紧紧抱住顾云初的胳膊，小脑袋依赖地靠上去。
顾云初顺势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感受着小丫头温软的身体和靠在自己颈窝处传来的、温热而规律的呼吸。
“在家要听赤姨和慧觉叔叔的话。”
她低声嘱咐，声音十分柔和，“要好好修炼，不可懈怠。”
“嗯！丫丫记住了！”
丫丫用力点头，闷闷的声音带着鼻音传来，“丫丫会很想很想很想娘亲的。比想糖人还要想！”
顾云初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娘亲也会很想丫丫。”
母女二人静静相拥了片刻，享受着离别前最后的温存。
终于，顾云初松开了手，缓缓站起身。
丫丫站在原地，仰着小脸，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用力地朝她挥舞着小手。
脸上那强装的笑容终于还是没绷住，金豆豆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但她立刻用袖子胡乱地擦掉，努力扬起一个带着泪花的、大大的笑容：
“娘亲再见！一定要早点回来！丫丫等你！”
顾云初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将这小丫头的模样，清晰地刻印在心底。
她点了点头，不再犹豫，决然转身。
院门外，夜宸不知何时已静立等候。
他身姿挺拔如松，气息沉凝。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温和地掠过顾云初，又落在院内正用力挥手的丫丫身上，对着她微微颔首，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顾云初走到他身边，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便已明了彼此心意。
“都交代好了？”夜宸低声问。
“嗯。”顾云初应道。
“走吧，陈泽他们应该在城门口等候了。”
两人并肩，身影很快消失在要塞渐起的暮色与愈发密集、行色匆匆的人流之中。
院内，丫丫直到完全看不见他们的背影了，才“哇”地一声，彻底投入早就候在一旁的赤练怀中，小肩膀一耸一耸地，压抑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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