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知道黑风寨吗?”狗娃突然插话,嘴里还含着粥,“我们要去找赵铁头。”
刘双喜皱了皱眉,这孩子咋啥都往外说?可老和尚却没在意,只是点了点头:“赵铁头啊……是个倔性子。”
“您认识他?”刘双喜愣了下。
老和尚往灶里添了块柴,火苗“噼啪”跳了跳,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前几年他来过。”老和尚的声音轻了些,“那时候他还没成头领,就是个挑货郎,被恶霸抢了担子,走投无路来求口饭。”他顿了顿,“听说后来上山落了草,手下弟兄都是些没地种、没家回的,倒也规矩,从不扰百姓。”
狗娃听得眼睛发亮:“那他是好人?”
“好坏哪说得清。”老和尚笑了,“有人说他太硬,认死理,得罪了不少乡绅;也有人说他护着周边村子,去年还帮着挡过一次流寇。”他看了刘双喜一眼,“就像这粥,有人觉得稀,有人觉得稠,全看自个儿的光景。”
刘双喜没说话,心里却踏实了些。他想起自己被疤痢眼坑骗的事,忽然觉得赵铁头这“认死理”的性子,或许不是坏事。
日头偏西时,两人起身告辞。老和尚给他们塞了两个菜窝头,用油纸包得方方正正。“往西北走,见着那棵老松树,往左拐就是黑风寨。”老和尚站在寺门口,灰袍在风里飘着,“赵铁头吃软不吃硬,见了他,有啥说啥就成。”
走出老远,狗娃回头望了眼,见那扇斑驳的寺门慢慢合上了,像从未开过一样。林子里静悄悄的,连灶膛的烟火气都散了,只剩满地的松针,软乎乎的,像谁悄悄铺的路。
“叔,那老和尚有点怪。”狗娃小声说。
刘双喜“嗯”了一声,攥紧了手里的纸包。怪是怪,可那点怪里藏着的暖,却比粥还实在。他想起刚才老和尚说的话,忽然觉得这路好像没那么难走了,至少比被疤痢眼追着讨债强。
天黑时,两人在山坳里找了个背风的石缝歇脚。刘双喜捡了些枯枝生火,火苗不大,却足够照亮彼此的脸。狗娃啃着菜窝头,忽然说:“叔,赵铁头真像老和尚说的那样,护着百姓?”
“不知道。”刘双喜实话实说,“但总好过在路上漂着吧。”
“我要是能像他那样,帮着人挡流寇就好了。”狗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认真劲儿,“要是有支队伍,专护着老百姓,我肯定去。”
刘双喜心里一动,看了眼少年,这孩子眼里的光,像极了自己刚开杂货铺时的样子,总觉得能做点啥。他没说话,只是把自己手里的窝头掰了一半递给狗娃,自己啃着另一半。
后半夜,山风里裹着点马蹄声,还有人说笑的声音,从远处飘过去。刘双喜坐起身,往石缝外看了眼,见是几个赶脚的客商,正举着火把赶路,嘴里还哼着小调,倒不像恶人。他松了口气,拍了拍狗娃的背:“睡吧,明儿早点走。”
第二天晌午,两人终于看见了那棵老松树。树长得极粗,枝桠伸得老远,像只张开的大手,遮了大半个山坳。往左拐过一道弯,黑风寨就出现在眼前了,依山建的石屋错落有致,寨门是粗木头搭的,两个守寨的汉子挎着刀,腰杆挺得笔直,看着就透着股硬朗。
“站住!干啥的?”汉子喊了一声,声音洪亮。
刘双喜深吸一口气,拉着狗娃往前站了站,声音不高,却清楚:“我们来投赵头领,想讨个活路。”
守寨的汉子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目光在狗娃手里的枣木棍和刘双喜怀里的纸包上停了停,忽然咧嘴笑了:“等着,我去通报铁头哥。”
风从寨子里吹出来,带着点松木香,还有点淡淡的米香,像极了无相寺的味道。刘双喜看了眼身旁的狗娃,少年眼里没了昨日的怯,倒像有团火苗在跳。路还长,但脚下的石子,好像没那么硌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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