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将军,匈奴使者刚才趁雾靠近,扔下这柄刀就跑了。说是…冒顿单于给您的信物。”
项羽接过刀,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他辨认着那几个匈奴文字,眼神骤然锐利起来。那上面刻的是——“秋后草原见”。
这柄被称为“血刀”的信物,被项羽随手插在了关前那片新翻动过的土地旁,与那株刚刚种下的“火后秧”遥遥相对。暗红色的刀柄在渐散的晨雾中,像一道凝固的血痕,又像一条指向远方的、充满不详的暗红线。
已近午时,张老栓终于在一片相对完好的空地上,支起了他那口熟悉的大铁锅。锅里翻滚着的,是昨夜抢救下来的、部分被烟火熏过却尚可食用的“债田”新米,混合着一些晒干的奶豆腐块,他还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小包糖渍桂花,撒了进去。浓郁的米香、奶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开始驱散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成为战后第一缕真正属于生活的温暖气息。
粥熬好了。张老栓拿着大木勺,颤巍巍地盛出第一碗,递给了旁边一个胳膊上缠着绷带、眼神还有些茫然的匈奴降兵。那年轻的降兵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粥,又看看张老栓慈祥中带着鼓励的眼神,迟疑地接过来。粥很烫,他笨拙地吹着气,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像极了草原上的老山羊,引得周围几个华绥兵士善意地低笑起来。
“喝了这碗粥,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张老栓看着那降兵,又看了看他身后其他几个面露忐忑的降卒,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力量。
第二碗,他递给了跑过来的阿藜。第三碗,他盛得满满的,递给了站在不远处的项羽。
阿藜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那碗,走到项羽面前,踮起脚,用小勺子舀起一勺,放在嘴边使劲吹了吹,然后递到项羽嘴边:“爹,你尝尝,甜的!”
项羽看着女儿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小脸,看着她眼中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关切,他缓缓低下头,就着女儿的手,喝下了那口混合着米香、奶香和淡淡甜味的粥。一股暖流从喉咙滑入胃里,继而蔓延到四肢百骸,仿佛连昨夜鏖战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都被这简单的温暖稍稍熨帖了。
他抬起头,望向关外。晨雾已散尽,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下来,照在关前那株幼小的“火后秧”上,嫩绿的叶片挂着晶莹的露珠,像一串微小而璀璨的灯。那柄插在一旁的“血刀”,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一边是新生与甜糯,一边是冰冷的战书与未知的将来。
阿藜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小根竹子,又央求项羽用那半截断箭的箭镞,帮她削尖了一头,做成了一根简陋的“糖签”。她拿着糖签,跑到那株“火后秧”旁,将签子插在秧苗旁边,签子尾部,她自己用烧黑的木炭,笨拙地画上了一个小猪头的图案。
那憨态可掬的小猪头,正对着旁边那柄杀气森然的“血刀”。
一甜一红,一稚拙一冷厉,如同两个并排而立的、指向不同未来的省略号。
炊烟在雁门关上空袅袅升起,如同一条柔软而坚韧的辫子,缠绕着关墙上的累累伤痕,也缠绕着这片土地上刚刚萌发的、脆弱的希望与依旧悬而未决的威胁。
项羽揽着女儿的肩,父女二人一同望着关外的旷野。
“雾散了,”项羽的声音低沉,“秋后,不远了。”
阿藜仰起小脸,看着父亲紧绷的侧脸,忽然说道:“爹,等秋后,我请他(冒顿)也喝粥。甜的东西,有时候比辣的更辣嗓子,对不对?”
项羽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那常年紧抿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雾散了,秋后还会远吗?
下一刀,是斩向草原,还是斩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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