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
“窒息……黑暗……”
“撕裂……溶解……”
“月羽……吾友……吾族……”)
混乱而强烈的意念碎片,如同冰冷的针,深深刺入司通枯竭的灵魂。它“看到”了浑浊海水中挣扎窒息的海兽,“听到”了珊瑚礁在剧毒侵蚀下崩解的悲鸣,“感受”到无数微小的海洋生命意识在痛苦中熄灭。在这片毁灭的哀歌海洋深处,它仿佛再次看到了月羽那双充满无尽痛苦和哀求的金色眼睛,它浸泡在绿色营养液中的残骸,与眼前这被黑水污染的、濒死的海洋,痛苦地重叠!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悲悯和责任感,压过了身体的枯竭。司通那微弱到极致的意识,艰难地凝聚起最后一点力量,并非回应,而是一个无声的、穿透灵魂的承诺,如同投入哀伤海洋的一颗石子,荡漾开去:
(“安息……月羽的……同胞……”
“吾……在此……”
“此界生灵……吾……守护……”
“汝等之痛……吾……铭记……”
“此恨……此责……司通……担之……”)
没有回应。只有那无尽的、冰冷的哀伤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更深的疲惫和沉重。但司通知道,这份承诺,如同烙印,已经刻入了它灵魂的最深处。守护露西的族群,守护人类,守护这片饱经磨难的大地……如今,又多了一份对海洋、对那些逝去生灵的沉重责任。
漂流,不知持续了多久。浮岛在洪水的推动下,奇迹般地避开了巨大的漩涡和暗礁,也远离了那些漂浮着巨兽尸骸的危险水域。天空依旧灰暗,但暴雨似乎小了一些。远方,乞力马罗之柱那雪峰的轮廓,在斯芬克斯石像那永恒守望的目光指引下,似乎……近了一些?
无根的浮岛,在灭世洪涛的余威中沉浮,如同宇宙尘埃般渺小。浊浪翻滚,永不停歇地拍打着简陋的芦苇筏板,每一次撞击都带来刺骨的寒冷和令人窒息的绝望。天空是永恒的铅灰,厚重的辐射尘埃云层隔绝了阳光,只有斯芬克斯石像那半沉半浮的、沉默而永恒的轮廓,在远方灰暗的水天线上,如同唯一的灯塔,指引着漂流的方向,也维系着浮岛上幸存者们摇摇欲坠的希望。
司通的存在感,在这方寸的浮岛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它蜷缩在浮岛中央平台最避风的角落,身下垫着最厚实的兽皮,却无法阻止生命的热度从它体内一丝丝抽离。灰白相间的毛发失去了所有光泽,干枯如同深秋的败草,紧贴着瘦骨嶙峋、几乎看不出起伏的胸腔。那曾经闪耀着神性光辉的金色瞳孔,如今只剩下两片浑浊的、蒙着厚厚阴翳的劣质玻璃,空洞地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穹。它的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艰难的摩擦声,间隔长得令人心碎。身体冰冷得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仿佛一具被时光风化的石雕。持续的灵能枯竭、血脉的燃烧殆尽、盘古锏碎片化为虚无的终极反噬,如同三把无形的锉刀,正在将它最后一点存在的根基彻底磨灭。它的身形在幸存者敬畏而悲悯的目光中,甚至开始显得有些……虚幻,仿佛随时会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冰冷潮湿的风中。
风后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它身边。这位肩负起整个族群未来的女族长,此刻的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哀伤和无力。她尝试过所有轩辕族带来的、对辐射和虚弱有效的药物——散发着草木清香的“青木回春丹”,冰凉沁骨的“冰玉髓膏”,甚至一种能刺激生命潜能、副作用极大的“燃血散”。然而,这些曾对其他伤员产生过效果的药物,在司通面前却如同石沉大海。它的身体像是一个彻底漏空了的水袋,再也无法容纳任何外来的生机。每一次喂药,都只能让它发出更微弱、更痛苦的喘息。
“司通大人……”风后跪坐在它身边,声音沙哑哽咽,手指颤抖着,却不敢再去触碰那冰冷得几乎要冻结她指尖的皮毛。她能感觉到,那维系着最后一点生命气息的火焰,正在风中疯狂摇曳,下一秒就可能彻底熄灭。
时间,在洪水的呜咽和浮岛的呻吟中,冷酷地流逝。不知又漂流了多久,当浮岛被一道相对平缓的水流推动,靠近一片刚刚从洪水中显露不久、被冲刷得异常光滑的巨大黑色岩山时,司通那沉寂了仿佛一个世纪的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它那浑浊的金色瞳孔,艰难地转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聚焦在风后那张写满担忧和泪痕的脸上。那目光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澄澈的平静,以及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托付一切的释然。
(“风……后……”)一个微弱得如同风中烛火的意念,顽强地穿透了死亡的屏障,在风后脑海中响起,清晰得令人心碎。
风后浑身剧震,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我在!司通大人!我在!”
(“时……辰……至……矣……”)司通的意念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此身……已尽……然……薪火……不可……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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