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陛下!八百里急报!冀…冀州六郡飞马入京!魏郡、清河、赵国…大雨连月,黄河支流决口,数十县一片汪洋!流民…流民已逾三十万!饿殍遍地…恐…恐生大变啊!”
轰!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又像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
“什么?!” “决口?!” “三十万流民?!”
短暂的死寂后,殿内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抽气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轰然爆发!刚刚被那血书震撼的官员们,再次被这晴天霹雳般的灾情打得晕头转向。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朱紫公卿中蔓延开来。
一直如同石雕般沉默的曹节,此刻眼中却骤然闪过一丝极其隐蔽的、毒蛇吐信般的精光!混乱!混乱就是最好的掩护!他拢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捏得发白。机会来了!必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把水彻底搅浑!
他猛地踏前一步,那矮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尖利如同砂纸摩擦的嗓音瞬间压过了殿内的嘈杂混乱:
“陛下!天降灾异,此乃警示!定是朝中有奸佞蒙蔽圣听,阻塞言路,致使天心震怒!臣请陛下效法先贤,下诏求言,广开言路!更应大赦天下,抚慰民心!当务之急,是速派得力大臣,携圣旨、钱粮,前往冀州赈灾安民,平息民怨,以安天心!”
曹节的声音又快又急,如同毒蛇吐信,字字句句都指向“朝中奸佞”,指向“广开言路”,指向“大赦天下”。他绝口不提追究大司农冯续那触目惊心的亏空与谎言,反而将天灾与人祸混淆,意图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冯续身上引开,转移到所谓的“奸佞”和“天意”上去。广开言路?大赦天下?这分明是要借机清洗异己,将那些被禁锢的党人、潜在的威胁,一股脑地放出来!更要趁机安插自己的人手,去掌控那即将泼洒下去的巨额赈灾钱粮!
他身后的党羽立刻心领神会,如同提线木偶般纷纷出列附和,声音此起彼伏:
“曹常侍所言极是!天降灾异,示警君王!当开言路,纳忠谏!”
“臣附议!请陛下下诏求贤,大赦天下,以应天意!”
“赈灾安民乃当务之急!请陛下速速决断!”
一时间,“广开言路”、“大赦天下”、“赈灾安民”的口号响彻大殿,似乎成了唯一的正理。冯续那点“小事”,仿佛被这滔天的洪水瞬间冲得无影无踪。
龙椅之上,冕旒珠帘剧烈晃动,遮挡了刘宏眼中瞬间涌起的滔天巨浪和彻骨冰寒。他小小的拳头在宽大的玄黑龙纹袖袍里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好毒的计策!好快的反应!曹节这条老狗,竟想借这天灾人祸,反手掀起更大的风浪,不仅要保住冯续这条已经烂透的蛆虫,更要趁机浑水摸鱼,扩张势力!
袖袍的遮掩下,刘宏的手指触碰到了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那是另一份奏疏,一份来自尚书台小吏、由卢植秘密渠道送入宫中的密奏。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却重逾千钧:
“查,去岁冀州官仓‘损耗’粟米,逾四十万斛。去向不明。疑与京中显贵庄园、边军私市有关。”
四十万斛!去向不明!显贵庄园!边军私市!
这几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冯续的亏空只是冰山一角!这背后牵扯的,是一条更加庞大、更加隐秘、盘根错节深入帝国骨髓的蠹虫!他们吸食着民脂民膏,囤积着如山粮草,甚至在灾难来临前,已将救命的粮食化作了私库中的金山银山!
而此刻,曹节和他的党羽,正试图用“天意”、“言路”、“赦免”这些冠冕堂皇的词语,将这滔天的罪恶、这即将席卷数百万生民的惨剧,轻轻掩盖过去!甚至,还要借此攫取更大的权力!
刘宏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带着青铜灯油和熏香味道的空气,此刻吸进肺里,却像是掺杂了无数冰渣,割得生疼。他透过剧烈晃动的玉旒,看着下方曹节那张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鸷的老脸,看着那群鼓噪的党羽,看着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的冯续,看着殿外仿佛永无止境的铅灰色天空……
袖中的那份密奏,硌得他手心生疼。四十万斛粮食的去向,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他的心头。真正的饥荒,才刚刚拉开它那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而他,这个坐在龙椅上的十二岁少年,面对的不只是天灾,更是比洪水猛兽更可怕的人祸与阴谋。
这场朝会,这德阳殿上的问农,撕开的仅仅是最表层的一道腐肉。那深藏在帝国肌理之下、流着脓血的巨大毒疮,正在这“天意”的掩护下,加速溃烂。
风,更大了。穿过洞开的殿门,发出呜呜的尖啸,如同无数冤魂的哭嚎。殿内巨大的青铜灯盏,火焰被吹得疯狂摇曳,光影在每个人脸上扭曲跳动,如同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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