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吐得浑身脱力,头晕目眩,根本没有察觉到这致命的疏忽!
黑暗中,就在离他不远处的殿门巨大石柱的阴影里,一双枯瘦、布满褶皱的手,如同从地底伸出的鬼爪,悄无声息地探了出来。那双手精准地避开了地上的污秽,两根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捏住了那卷染着污迹和一丝暗红的麻纸卷轴,然后迅速收回,消失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殿内,王甫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还在继续,穿透殿门,在空旷的殿外回廊上撞击、回荡:
“……人彘者,去其四肢,剜目熏耳,灌药哑喉,置于瓮中,可活数月!观其挣扎,听其无声之哀鸣,实乃人生一大快事!冯琨老儿,骨头再硬,如今也成了老夫这兰台别馆里一件活摆设!诸位,饮胜!饮胜!哈哈哈哈!”
笑声癫狂,如同夜枭啼血。
刘宏终于止住了呕吐,虚脱般地靠在冰冷的汉白玉栏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夜风吹在他汗湿的额发上,带来一丝清醒的凉意。他抬起袖子,胡乱地擦了擦嘴角的污迹。那琉璃缸里的一幕,冯琨御史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依旧在他眼前晃动,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心和灵魂深处的战栗。但更深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冰冷的愤怒和刻骨的恨意,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在他幼小的身体里冲撞、积蓄!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袖袋——那个位置空了!
刘宏的身体猛地僵住!一股寒意比这深秋的夜风更刺骨,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他慌忙低头看向地面,借着殿内透出的、摇曳不定的微弱光线,只看到自己吐出的污秽,和一片湿漉漉的空白。
密报!卢植送来的、关于王萌扶风郡罪行的密报!不见了!
冷汗,瞬间再次浸透了他的后背!是谁?什么时候?是刚才呕吐时滑落的?还是……黑暗中一直有眼睛在盯着他?!
他猛地抬起头,警惕而惊惶的目光扫视着周围。殿外回廊空旷,只有巨大的石柱投下浓重的阴影,在风中摇曳的灯笼发出昏黄的光,将一切映照得影影绰绰,如同鬼域。刚才那惊鸿一瞥的枯手,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他极度惊惧下的幻觉。
殿内,王甫那刺耳的笑声似乎更响亮、更得意了几分。几个王甫的心腹宦官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殿门口,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似恭敬实则强硬地朝着刘宏走来,为首一人尖着嗓子道:“陛下,外面风大露重,王公忧心陛下玉体,特命奴婢等请陛下回殿安坐。”
回殿?回到那个人间地狱,去看那浸泡在药液里的“人彘”,去听王甫那令人作呕的炫耀?刘宏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但他知道,此刻不能拒绝。密报的丢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不敢有丝毫异动。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再次涌上的恶心感和心中的惊涛骇浪,用尽全身力气挺直了那小小的脊背。他不再看地上那片刺眼的空白,也不再理会那几个逼近的宦官,只是抬起袖子,再次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将那最后一丝狼狈的痕迹抹去。他转过身,面向那灯火通明、却散发着比地狱更阴森气息的偏殿大门。
殿内喧嚣的声浪混合着王甫的狂笑扑面而来,像是一张无形的、带着血腥和腐臭的巨网。琉璃缸里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睛,仿佛穿透了殿门,再次死死地盯住了他。
刘宏的指尖在宽大的袖袍中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他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他抬起脚,迈过了那道高高的、冰冷的门槛。小小的身影,重新没入了那片被扭曲的灯光、刺耳的丝竹、癫狂的笑声和无声的绝望所充斥的人间鬼蜮。
黑暗的廊柱阴影深处,一双浑浊的老眼,如同潜伏在泥沼深处的毒蛇,静静地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殿门的光影里。那卷沾着污迹和一丝暗红的麻纸,此刻正被一只枯瘦的手,小心翼翼地抚平、展开。借着灯笼极其微弱的光,纸上那熟悉的、属于卢植的刚劲字迹,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偷窥者的视线:
“……扶风茂陵,王萌夺田千顷,殴毙良民张氏父子三人……有里正血书为凭,尸骨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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