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五年冬,寒风卷着雪沫,刀子似的刮过阴山北麓。夜色浓得化不开,像一滩冻结的墨,只有风在嶙峋的山岩间呜咽,如同万千冤魂的哭嚎。
皇甫嵩伏在一块被积雪半埋的巨石后,玄铁甲片凝着厚厚的白霜,几乎与身下的冻土融为一体。他呼出的白气刚离口便被狂风撕碎,眉弓、髭须上挂满细小的冰凌。身后,三千羽林新军如同蛰伏的黑色磐石,无声无息地铺满这道背风的雪谷。战马被罩住了口鼻,不安地刨着积雪下的冻土,喷出的鼻息在冷空气中凝成一片低垂的白雾。死寂,只有风雪的嘶吼。每一息等待,都像有冰锥在刺着骨髓。新军将士们紧握着手中改良过的环首刀,刀柄裹着防滑的鞣革,此刻也冻得硬如铁石。他们的脸藏在厚实的皮帽和围脖下,只露出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燃烧着压抑的火焰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太冷了,冷到连牙齿打颤的力气都快要失去。
“将军!”一个黑影几乎是滚爬着从陡峭的雪坡上滑下,扑到皇甫嵩身边。是斥候队率赵猛。他脸上覆着厚厚的冰壳,眉毛、睫毛全白了,嘴唇乌紫,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在拉扯破败的风箱。“鲜卑…鲜卑大营有异动!”他声音嘶哑,带着血沫子,“檀石槐…他的金狼王旗还在中军大帐…但…但后营有动静!马蹄裹了毡布…是檀石槐的亲卫队!他们…他们在拔营!往狼山口方向挪!”
“拔营?”皇甫嵩猛地侧过头,眼里的寒光比这雪夜更冷,“你确定是檀石槐的本部亲卫?不是偏师?”
“千真万确!”赵猛用力点头,冰渣簌簌落下,“小的…小的摸到离后营不到五十步的雪窝子里…亲眼看见的!那领头的,秃发上插着三根金雕翎,错不了,是檀石槐的心腹大将秃发树机能!他们拆帐篷都悄无声息,马衔枚蹄裹毡,正往山口挪!”
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掠过皇甫嵩岩石般的面容。猎物在眼皮底下想溜?不,更像是…陷阱!檀石槐这头老狼,果然狡诈!他留下王旗虚张声势,想悄无声息地把最精锐的本部撤走,留下偏师断后送死?或者…是诱饵?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发出咔吧的轻响。不能再等了!无论是不是陷阱,今夜必须咬住檀石槐的主力!否则天一亮,茫茫雪原,再难捕捉其踪迹!
“传令!”皇甫嵩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冰层下的暗流,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各部按甲字预案准备!放火马!目标——鲜卑中军大帐!给老子烧穿它!”
“喏!”黑暗中,几个低沉的声音同时应和,如同闷雷滚过雪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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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的雪谷骤然被点燃。几十名军士如同鬼魅般从雪地里跃起,奔向谷底一片被厚毡覆盖的区域。毡布被猛地掀开,露出下面密密麻麻、被绳索简单束缚着的战马!这些马匹口鼻同样被厚麻布勒住,只能发出沉闷的嘶鸣,不安地踏着蹄子。
一桶桶粘稠刺鼻的黑色液体被飞快地泼洒在马匹的鬃毛、尾巴和捆扎在它们身上的干草束上——那是将作监秘制的“石脂水”(石油),气味辛辣刺鼻,遇火即燃。军士们动作迅捷,眼神决绝。点火手高举着裹了油脂、点燃的松枝火把,火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映照着他们冻得发青却毫无波澜的脸。
“放!”一声短促的号令撕裂风雪。
噗!噗!噗!
火把猛地戳向马尾、鬃毛和草束!
“希律律——!”凄厉到变形的马嘶骤然爆发,瞬间压过了风吼!三百匹尾部燃起熊熊烈火的战马,如同从地狱深渊挣脱锁链的魔兽,在剧痛和本能的驱使下,疯狂地朝着前方那片灯火隐约的鲜卑大营冲去!它们身上的草束也迅速被引燃,火势蔓延,顷刻间化作三百个滚动咆哮的巨大火球!
火马奔腾,蹄声如雷!点燃的草束在狂奔中不断散落,在它们身后拖曳出一条条疯狂扭动、熊熊燃烧的火龙!漆黑的雪原被这狂暴的火光骤然照亮,如同白昼骤临!无数燃烧的轨迹在雪地上犁开,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雪沫在高温下嗤嗤作响,蒸腾起大片大片的白色雾气。那景象,宛如天火焚世,又似熔岩洪流决堤,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气势,狠狠撞向鲜卑营盘!
轰隆!轰隆!
巨大的原木营寨拒马在狂暴火马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裂!裹着烈焰的马躯狠狠撞上营栅、撞翻帐篷!火,瞬间在营地里蔓延开来!干燥的毛毡、皮帐、草料堆,遇火即燃!
“天火!汉人的天火!”鲜卑营盘瞬间炸开了锅。惊恐万状的嘶喊声撕心裂肺,用的是胡语,充满了末日降临般的绝望。无数人影从燃烧的帐篷里连滚带爬地逃出,衣袍上带着火苗,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战马受惊,挣脱缰绳,在营地里疯狂践踏。整个鲜卑大营前部,彻底陷入了烈火与混乱的炼狱!
“杀——!”皇甫嵩的咆哮如同虎啸,震彻雪谷!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柄百炼环首刀,冰冷的刀锋在冲天火光的映照下,流淌着刺目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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