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六年的东南,天漏了一般。梅雨接上了汛雨,没完没了地泼洒在会稽郡的山川原野上。钱塘江失去了往日的温婉,变成了一条咆哮翻滚的黄龙,江水裹挟着泥沙、断枝、甚至牲畜的尸体,狂暴地冲击着饱经冲刷的堤岸。潮湿、闷热、泥泞,空气里弥漫着江水特有的腥气和植物腐烂的霉味,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天灾总是人祸的温床。官府忙于赈灾,疏于缉盗,各地的强梁便如同雨后的毒蘑菇,纷纷冒头。其中,以盘踞在钱塘、富春交界处山林中的许昌一股最为猖獗。许昌自称“阳明皇帝”,纠集了数千亡命之徒,打家劫舍,攻掠乡亭,甚至敢劫掠郡县输送的救灾粮秣。所过之处,火光冲天,尸横遍野。告急的文书雪片般飞向郡治山阴,却大多石沉大海——郡兵羸弱,郡守只求稳坐府衙,哪敢去捋许昌这头猛虎的须?
消息传到钱塘县时,县寺内一片愁云惨淡。年迈的县令捧着求救文书,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连连哀叹:“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明府何须长他人志气!”一个清亮却带着金石之音的声音陡然响起,压过了堂外的雨声和县令的哀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堂下右侧,一人按剑而立。此人年不过十七,却生得广额阔面,虎体熊腰,一身半旧的青色吏服被坚实的肌肉撑得紧绷,顾盼之间,目光如电,自带一股逼人的锐气。正是新任不久、以勇略闻名的县丞孙坚。
“孙县丞有何高见?”县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声问道,语气里却带着几分不信任。毕竟,孙坚太年轻了。
孙坚踏步出列,雨水从他尚未完全干透的衣摆滴落,在砖地上洇开深色的水渍。他朝着县令一拱手,声音斩钉截铁,毫无惧色:“许昌逆贼,不过倚仗山险、趁灾作乱的一伙草寇!其众虽多,皆乌合之蚁附!末吏不才,愿请命募兵,为明府平此祸乱!”
“募兵?”县令吓了一跳,“县库空虚,哪来的钱粮募兵?郡兵尚且不敢轻动,你…”
“无需县库一钱一粮!”孙坚打断他,目光灼灼,“坚自有家资,可充军费!钱塘、富春一带,多豪杰义士,深受许昌之害!只需明府一纸募兵檄文,坚登高一呼,必有人景从!”
堂内一片寂静,只有堂外哗哗的雨声。所有人都被孙坚这大胆到近乎狂妄的提议惊呆了。自筹军费?募兵平贼?这少年县丞,莫非疯了不成?
县令看着孙坚那张年轻却写满坚毅和自信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团毫不掩饰的、渴望建功立业的火焰,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像是被那火焰灼伤般,无力地挥了挥手:“既…既如此…便…便依孙县丞所言…一切…一切小心…”
他几乎能预见到孙坚兵败身死、甚至激怒许昌引来更大报复的结局。但这烫手的山芋,有人肯接,总好过砸在自己手里。
孙坚要的就是这句话!他猛地一抱拳:“末吏领命!” 转身,大步流星走出县寺大堂,厚重的官靴踏在积水的石阶上,溅起一片水花。身影很快消失在迷蒙的雨幕之中,只留下堂内一众面面相觑、心思各异的佐吏。
接下来的日子,钱塘县见识了这位年轻县丞雷厉风行的手段。他散尽家中为数不多的积蓄,又凭着往日的豪侠名声和剿贼安民的承诺,说动了几家本地颇有资财又苦于贼患的乡绅出资。钱粮稍具,他立刻亲自奔走,在县寺门口树起募兵大旗。
没有优厚的饷银,只有斩贼的赏格和一口饱饭。但孙坚本人,就是最好的招牌。他每日亲自在校场操练新兵,演示刀法,与士卒同吃同住,毫无县丞的架子。他那股天生的豪迈气度和身先士卒的勇悍,如同磁石般吸引着那些渴望在乱世中搏个出身的游侠儿和热血青年。
短短半月,竟真让他拉起了一支千余人的队伍。兵器甲胄不足,便以竹枪木盾、甚至削尖的竹矛充数。孙坚毫不气馁,将有限的铁器优先配备给一支三百人的精锐,亲自督导操练最简单的劈砍、刺击和阵型。他练兵极严,号令如山,但也赏罚分明,深得士卒敬畏。
就在孙坚紧锣密鼓练兵之时,噩耗传来:许昌因粮草被官军(实为郡兵小股部队的袭扰)焚烧了一批,勃然大怒,亲率主力两千余人,冲出山林,直扑钱塘县治!扬言要屠城三日,以儆效尤!
贼兵势大,来势汹汹!县城内顿时人心惶惶,刚刚招募的新兵中也出现了骚动和恐慌。
“来得正好!”孙坚闻讯,不惊反喜,眼中燃烧着炽烈的战意,“正愁寻他不到!”他立刻升帐点兵,决定不依城固守,而是要主动出击,在半途迎击贼军!
“县丞!贼众我寡,岂可浪战?当凭城据守,待郡兵来援啊!”县尉脸色发白,急忙劝阻。
“守?”孙坚冷笑一声,猛地拔出腰间那柄家传的古锭刀!刀光如一泓秋水,映着他年轻而锐气逼人的脸庞,“贼势正盛,若任其兵临城下,围困数日,城内人心必乱!新兵未见血,守城亦是死路!唯有趁其骄狂,迎头痛击,挫其锐气,方有一线生机!狭路相逢——”他猛地将刀锋向前一指,声音如同炸雷,“勇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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