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节斜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但微微颤动的眼皮显示他并未入睡。赵忠刚走,带来的关于武库的消息让他心绪不宁。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这种感觉让他极其不舒服。
一名专门负责为他收集宫内各种流言蜚语的心腹老宦官,正悄无声息地跪在榻前,低声禀报着今日听到的诸多闲话。
“…永巷那边几个宫女为了争抢陛下赏赐的锦缎吵了起来…膳房采买的和内侍监因为鲜果价钱拌了嘴…哦,还有…”老宦官絮絮叨叨地说着些鸡毛蒜皮,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变得有些迟疑,“…还有个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听着有些荒唐…”
“说。”曹节眼睛未睁,声音淡漠。
“是…是关于郭常侍的…”老宦官压低声音,“底下人都在传,说郭常侍近来…手头很宽裕,在宫外置了不小的产业…还…还和某些家里出了事、急着捞人的豪商巨贾走动颇勤…甚至…甚至有人隐约看到,前几日夜里,有像是杜畿府上的人,鬼鬼祟祟地从郭常侍的一处私宅后门出来…”
曹节捻动念珠的手指猛地一顿!
他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珠里射出锐利的光芒:“杜畿?你看清楚了?此话当真?”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细急促。
老宦官吓得一哆嗦,连忙道:“奴婢…奴婢也是听几个小黄门嚼舌根,说得有模有样…还说…说郭常侍这是看…看朝中风向可能要变,提前烧冷灶,给自己铺后路呢…”
“够了!”曹节猛地低喝一声,打断了他。
老宦官立刻噤声,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曹节胸口微微起伏,眼中光芒闪烁不定,惊疑、愤怒、猜忌种种情绪交织而过。
郭胜?那个对自己一向恭顺、办事狠辣可靠的郭胜?他会背叛自己?
理智告诉他,郭胜没那么蠢,也没那么大的胆子。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生。尤其是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武库刚出事,赵忠那个废物惹了一身骚,难保不会有人趁机兴风作浪!郭胜掌管北寺狱,知道太多秘密,如果他起了二心…
曹节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郭胜此人,性情残暴,贪财好利,他是知道的。以往用他,正是看中他这把刀够快够狠。但如果这把刀有了自己的想法,甚至可能调转刀锋…
那些谣言描绘的细节——置产、受贿、私会杜畿家人…一件件,一桩桩,似乎都戳中了曹节内心最深的疑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是他能在宫中屹立不倒的信条之一。
但他毕竟是老谋深算之辈,并未立刻发作。他需要证据,至少需要更确凿的迹象。
“起来吧。”曹节的声音恢复了些许平静,但更显冰冷,“这话,你还跟谁说过?”
“没有!绝对没有!”老宦官连忙赌咒发誓,“奴婢一听就觉得荒唐,但想着事关重大,不敢隐瞒曹公,这才…”
“嗯。”曹节挥了挥手,“下去吧。管好自己的嘴,若让咱家知道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唯你是问。”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老宦官如蒙大赦,躬身退了出去。
空荡的殿内,只剩下曹节一人。他缓缓坐起身,脸上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阴霾。
他沉吟片刻,尖声唤来另一名绝对心腹:“去,给咱家仔细查查,郭胜最近在外面,都见了什么人,收了什么东西,每一笔进出,都给咱家查清楚!要隐秘!”
“诺!”
心腹领命而去。
曹节独自坐在榻上,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几乎要将那串紫檀念珠捏碎。
“郭胜…好你个郭胜…咱家待你不薄,你若真敢吃里扒外…”他眼中闪过极其凶戾的光芒,“北寺狱里的那些玩意,咱家不介意让你自己也尝尝滋味!”
猜忌的毒蛇,已然钻入了这只老狐狸的心底,开始疯狂地啃噬那原本就脆弱不堪的信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坐在南宫的凉殿中,听取着张让通过隐秘渠道送来的最新消息。
“陛下,谣言已按您的意思,通过几个看似不相干的小黄门散出去了,此刻想必已传到曹节耳中。”李信低声禀报。
刘宏轻轻吹开茶盏中的浮沫,神色平静:“曹节生性多疑,即便不全信,也必会对郭胜起疑心。接下来,他会派人去查。”
“那张让那边…”李信有些担忧。此事风险极大,一旦曹节查到张让头上…
“无妨。”刘宏淡淡道,“朕让张让放出的,本就是半真半假的消息。郭胜确实贪财,确实有宅院,确实收过礼,只是对象被偷换了而已。曹节去查,只会查到郭胜确实有不轨之举,只会更加坐实他的猜疑。至于来源,几个小黄门酒后失言,或是为了巴结张让而故意透露的‘秘密’,追查下去,也是一笔糊涂账。”
他放下茶盏,目光深邃:“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等曹节自己,一步步帮朕,把郭胜逼到悬崖边上。”
“等到他们主仆相疑,内部生乱之时…”刘宏的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点,“便是收网之刻。”
离间的毒药已经滴下,现在只需等待它在敌人的心脏缓缓发作。
宫苑深深,谣言比刀剑更快,比毒药更狠。一场由皇帝亲手导演、针对自己奴仆的内讧,悄然拉开了序幕。而毫不知情的郭胜,正一步步走向为他精心准备的审判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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