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简洁的吸顶灯散发着冷光。他正躺在一张标准病床上,身上盖着洁白的薄被。左臂打着点滴,冰凉的液体正缓缓注入血管。他想动,却发现右臂和右腿像是灌满了铅,沉重得无法抬起分毫,只有一阵阵深沉的麻木和迟滞的钝痛传来。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他喉咙里挤出。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横滨的炼狱、黑暗的咆哮、撕裂的痛楚、能代和翔鹤微弱的光芒……以及最后那令人窒息的虚弱和黑暗的低语。
“啊!大哥哥醒了!姐姐!姐姐!大哥哥醒啦!”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奶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郑凯因艰难地偏过头,只见平海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怀里抱着她心爱的熊猫二宝,另一只小手里还捏着半个没吃完的豆沙包,腮帮子鼓鼓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看到郑凯因看过来,她立刻跳下椅子,一边喊着一边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出了病房。
“平海……”郑凯因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试图撑起身体坐起来。然而,失去外骨骼辅助的右半身完全无法提供支撑,左手刚用力,身体便失去平衡,整个人猛地从病床上栽了下来!
“砰!”
沉重的身体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剧痛从摔到的左肩和膝盖传来,让他眼前一阵发黑。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右臂和右腿如同废掉一般,只能徒劳地在地上拖行。
“郑凯因!你干什么!”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宁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到地上的郑凯因,她脸色一变,立刻冲过来,和平海一起手忙脚乱地把他往床上扶。
“放开我……”郑凯因咬着牙,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我……没事……能代……翔鹤……她们……”
“没事?!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宁海气不打一处来,紫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和责备,手上却不敢用力,和平海一起小心翼翼地把他架回床上躺好,“才醒过来就乱动!骨头还想不想要了?!给我老实躺着!”
郑凯因靠在床头,急促地喘息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宁海:“我……晕了多久?”
“七个小时!”宁海没好气地回答,拿起旁边的毛巾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从把你和能代、翔鹤从横滨废墟里挖出来到现在,整整七个小时!医生说你神经损伤严重,失血过多,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七个小时……”郑凯因瞳孔一缩,时间比他预想的要短,但依然紧迫!他立刻追问:“我的……外骨骼呢?在哪?”
“外骨骼?!”宁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外骨骼?!你要去哪?!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给我好好养伤!哪也不准去!”
“能代……翔鹤……”郑凯因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她们的伤……等不了!常规治疗……来不及了!只有我知道……怎么清除她们体内的异生兽因子残留!怎么修复被侵蚀的心智核心!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异生兽!”
“你……”宁海被他眼中的决绝和话语中的分量噎了一下,但随即反驳道,“明石前辈已经在全力救治她们了!还有皇家、白鹰派来的顶尖医疗团队!他们经验丰富,设备先进!不需要你拖着这副身体去逞强!”
“是啊……郑哥哥……”平海也怯生生地拉着他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担忧,“你流了好多血……要乖乖休息……吃包子……才会好起来……”她说着,还把自己咬了一半的豆沙包递到郑凯因嘴边。
郑凯因看着平海纯真的眼神和递过来的包子,心中涌起一丝暖意,但更多的却是焦灼。他轻轻推开平海的手,目光再次转向宁海,声音低沉而坚定:“他们的经验……对付不了异生兽的污染……那是粒子层面的侵蚀……是信息层面的崩解……时间拖得越久……她们……越危险……”
“你……”宁海还想说什么,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逸仙端着一个放着药瓶和温水的托盘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那身素雅的白色旗袍,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温婉沉静。她的目光扫过床上脸色苍白却眼神倔强的郑凯因,又看了看一脸怒容的宁海和不知所措的平海,心中了然。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托盘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在宁海和平海惊讶的目光中,她弯下腰,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银灰色的、造型精炼的金属箱。
“逸仙姐姐?!”宁海失声惊呼。
逸仙没有理会宁海,她打开金属箱,里面正是郑凯因那套为他量身定制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轻量化外骨骼辅助系统。她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递到郑凯因面前。
“你的东西。”逸仙的声音轻柔,如同拂过水面的微风,却带着一种看透人心的力量,“我知道你担心她们。也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们需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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