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龟裂的柏油路上颠簸前行,引擎的轰鸣在死寂的旷野中显得格外刺耳。车内气氛沉闷得如同灌了铅。郑凯因驾驶着这辆租来的、布满弹痕的旧吉普,副驾驶坐着企业,后座是圣易路斯和埃塞克斯。
他们刚刚乘坐白鹰的军用运输机秘密抵达白墨边境一处荒废的简易机场,随后便绕过被封锁的疫情区和政府军与反叛武装激烈交火的区域,驱车深入这片饱受战火蹂躏的土地,目标直指那三位舰娘最后信号消失的城市——圣玛利亚。
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如同地狱的画卷在车窗外徐徐展开。道路两旁,被烧得只剩下扭曲骨架的政府军装甲车残骸仍在冒着缕缕黑烟,焦糊的金属味混合着硝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臭弥漫在空气中。他们路过几个被炮火彻底抹平的村庄,断壁残垣间,只有几根烧焦的房梁斜插在瓦砾堆上,像指向天空的绝望手指。
更令人心悸的是路边那些来不及掩埋的尸体——穿着不同制服的武装人员、政府军士兵,还有更多是手无寸铁的平民。他们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在尘土里,苍蝇在肿胀发黑的伤口上嗡嗡盘旋,秃鹫在低空盘旋,投下不祥的阴影。
突然,企业的目光被路边水沟旁一团小小的、裹在褪色襁褓里的东西死死攫住。那是一个婴儿的尸体,小小的身体已经僵硬发青,几只不知名的黑色食腐鸟类正旁若无人地啄食着……那双曾经应该清澈无瑕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的眼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企业猛地别过头,眼眸剧烈收缩,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呕……”后座的埃塞克斯发出一声压抑的干呕,脸色煞白地捂住了嘴。圣易路斯也紧紧抿着嘴唇,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言喻的悲伤。
企业的内心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前世作为战舰,她的战争是海天之间钢铁巨兽的碰撞,是舰载机呼啸俯冲、敌舰在烈焰中沉没的壮烈画面。死亡是数字,是荣耀勋章下的注脚,是遥远海平面上腾起的火光与浓烟。成为舰娘后,她看过资料,听过报告,知道战争的残酷远不止于此,但纸上得来终觉浅。直到此刻,亲眼目睹这被战争车轮碾碎的、最脆弱无辜的生命,如此赤裸裸、如此卑微地曝尸荒野,任由鸟兽啄食……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愤怒、悲哀和强烈不适感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心中那道名为“兵器”的堤坝。
为什么? 一个尖锐的问题在她脑海中炸开,如同那路边婴儿尸体带给她的冲击一样强烈。战争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是为了争夺资源?为了贯彻某种理念?还是仅仅为了满足某些人的野心?当炮火倾泻而下时,那些手无寸铁、只想活下去的平民,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何要承受这无妄之灾?她看到士兵的尸体,那或许还能用“职责所在”来解释,但那些老人、妇女、婴儿……他们的生命在战争这台巨大的绞肉机面前,轻如鸿毛,毫无价值。
同情?怜悯?这些她曾认为与“兵器”身份格格不入的、属于“人类”的情感,此刻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她的心尖,勒得她几乎窒息。战争到底是什么?为了所谓的“自由”或“秩序”,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践踏生命吗?即使战争结束,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平民,他们破碎的家园、被恐惧刻入骨髓的灵魂,真的能迎来和平吗?还是仅仅从一个地狱,跌入另一个由废墟和绝望构筑的、更为漫长的炼狱?她第一次对自己存在的意义,对战争本身的意义,产生了深刻的动摇和迷茫。
圣易路斯和埃塞克斯同样深受震撼。海战的惨烈往往被距离和钢铁所掩盖,而陆地上的战争,尤其是对平民的摧残,其直观与血腥程度远超她们的想象。那些倒塌的房屋、失去亲人的哭嚎、路边倒毙的妇孺……每一幕都像重锤敲击在她们的心上。
郑凯因沉默地开着车,冰蓝色的眼眸扫过窗外的惨状,深邃得如同古井。这样的景象,他见过太多太多了。在他那个世界,被原子科技公司控制的“缓冲国”,就是UEG与他们角力的战场。那些土地上的平民,才是真正的牺牲品。UEG的人道主义救援?在原子科技被定性为恐怖组织后,他们撕下了最后的伪装,对控制区实行高压统治,将当地百姓如同牲畜般抓走,投入秘密实验室,改造成毫无人性的战争机器……个人的力量,在这样席卷一切的战争洪流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他透过后视镜,看到三张写满沉重与迷茫的年轻脸庞,尤其是企业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动摇。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打破了车内的死寂:“……这就是战争最丑陋的一面。我们改变不了这个国家的命运,也救不了所有人。我们能做的,就是找到失踪的同伴,把她们带回去。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抓住的……目标。”
越野车继续在破败的道路上艰难前行。他们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由不同武装派别设立的关卡。有的关卡由穿着杂乱军服、眼神凶狠的“自由阵线”士兵把守;有的则站着装备相对精良、神情警惕的“北非之星”安保人员。每一次停车检查,都伴随着黑洞洞的枪口和贪婪的目光。士兵们粗暴地检查证件,盘问来意,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瞟向车内可能藏匿的财物和三位美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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