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情绪越激动,声音却不自觉压低,像是怕惊动了什么,又像是疲惫到了极点:
“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次在手术台上心跳停了多久?我们用了多少手段才把你拉回来?电击、开胸、心脏按摩……郑凯因,我真的差一点就……”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我真的差一点就没把你救过来。看着监护仪上那条直线,看着你胸腔里那颗不跳的心……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她的眼眶终于抑制不住地泛红,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当了这么多年舰装修复师以及医生,救过那么多重伤的舰娘,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害怕过。”
郑凯因被这连番的质问和话语中深藏的恐惧与关切钉在原地。他无法动弹,无法言语,只能承受着那目光的重量。
他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与她对视,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本能地选择了逃避。
“装鸵鸟了?”女灶神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怒意。
“把头埋起来就当事情没发生?这坏习惯……是不是跟企业酱学的?”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病房门口的方向,仿佛企业就站在那里。
英仙座面无表情,黛朵则羞愧地低下了头。
病房内一片寂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仿佛在为这凝重的气氛计时。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几乎是赌气的说道:“真是的……下次再这样……下次再这样毫无顾忌地把自己拼到支离破碎……”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足够有分量的威胁:“……我直接叫贝尔法斯特准备联系火葬场!省得我一遍遍从死神手里往回抢!”
说完这句,她没再看他,转身就朝外走 ,自动门在她身后合上,隔绝了里面的世界。女灶神靠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抬手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将那点不受控制的湿意狠狠擦掉。
她不是为了他的沉默生气,而是为了那份深埋心底的后怕——当她从企业口中最终确认,那个在战场上与恐怖巨兽搏杀、最终力竭倒下的黑暗巨人,就是眼前这个一次次从她手术台上挺过来的男人时,那份混杂着震惊、心痛和深深无力的感觉几乎将她淹没。她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了他。
病房内,一片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黛朵才怯怯地走近床边,小声地开口:“主……主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英仙座就平静地打断了她,声音里听不出波澜:“黛朵,让指挥官自己静一静。他现在需要的是思考,而不是更多的安慰。”
她转过头,目光扫过郑凯因苍白而沉默的侧脸,又补上一句:“你不能总这样惯着他。”
“……”黛朵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她只是担心,想说自己没有宠坏主人……但看着英仙座那副“科学至上”的冷静模样,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她只是委屈地扁了扁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用力地点了下头,小声应道:“……是,英仙座小姐。”
她默默地退回到墙边的椅子上,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那双大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充满担忧地锁定在郑凯因苍白的脸上。
郑凯因依旧维持着偏头的姿势,目光空洞地凝望着天花板某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在Mut-γ基因那堪称恐怖的恢复力作用下,郑凯因仅仅在重症监护室待了几天,便奇迹般地脱离了生命危险,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这速度让女灶神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一丝后怕——这种恢复力本身就意味着他承受了远超常人极限的伤害。
身体虽然脱离了险境,但距离康复还远得很。脑机接口的核心回路在库土拉一战中严重过载烧毁,导致他无法再操控那套赖以行动的右半身外骨骼系统。
左肩的贯穿伤和腹部的撕裂伤虽然缝合了,但内部的神经、肌肉和骨骼修复仍需时日,他成了一个暂时被困在病床上的“废人”。
郑凯因骨子里刻着行动派的烙印。即便身体动弹不得,他的大脑却一刻也停不下来。他本打算利用这段“强制休息”的时间,在病房里力所能及地处理一些文件,哪怕只是看看报告、做些规划也好。
然而,这个“美好”的企图在女灶神面前彻底破产了。
“郑凯因,”女灶神双手叉腰,站在病床前,又直呼他的全名,就像一个抓住孩子在做坏事的妈妈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脑袋没掉下来,就能继续工作?”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在病床上把自己再耗干一次。现在,你的任务只有一个:躺着,休息,让身体恢复。工作?想都别想。”
郑凯因试图辩解:“女灶神,我只是看看报告,不费神……”
“看报告就不费神了?”女灶神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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