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风号的引擎在星骸带里发出垂死的嗡鸣，像是被冻僵的蜂鸟在振翅。陆沉靠在观测舱的合金壁上，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义肢腕部的“零”字印记——那枚嵌在金属肌理里的淡蓝光团（陆玥的意识）今天格外不安，总往舷窗玻璃上撞，蓝光扫过凝结的星尘时，会在雾蒙蒙的玻璃上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亮痕，像在画某种警告符号。
“温度跌破零下五十了。”陈默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滋滋杂音，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旧眼镜，指尖在控制台键盘上敲得飞快，“更怪的是星骸辐射，数值跳得像疯了——不是扩散，是朝着一个点聚拢，就像……有东西在吸。”
陆沉抬眼看向窗外，原本散碎的星尘正慢慢织成灰雾，雾丝飘到舰体外壳上时，竟像有生命般顺着合金缝隙往里钻。他伸手碰了碰舷窗，指尖立刻被玻璃上传来的冰意刺得缩回，而那层灰雾深处，隐约有细碎的金属反光在闪烁，密密麻麻的，像无数双藏在暗处的眼睛。
“银狐，武器系统待命。”陆沉按下通讯器，声音比平时沉了些，目光扫过舱内——影正把乐乐护在怀里，小女孩攥着星尘玩偶的手指泛白，脸埋在父亲的战术外套里；鹰爪兄弟靠在武器箱旁，小远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怀表，那是他哥哥去年从联邦废弃据点里找回来的，据说能震碎幻觉。
通讯器那头没立刻回应，只有急促的呼吸声。陆沉心里一沉，快步走向武器舱，刚推开门就看见银狐举着粒子枪对准舱门方向，眼神发直，枪托在她掌心微微颤抖：“别过来……阿凯，你别变成那样……”
阿凯是银狐战死的战友，去年在联邦清剿1001区时，被暗核改造兽撕碎了半边身子。陆沉顺着银狐的视线看去，武器舱的阴影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灰雾从通风口钻进来，在地面上聚成模糊的人形轮廓——是意识迷雾，在勾她最害怕的记忆。
“银狐！”陆沉上前一步，左臂的暗核义肢突然发烫，零的残魂在意识里炸开，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别碰那雾！是星骸意识的陷阱，会把你困在最痛的回忆里！”
话音未落，居住区传来乐乐的哭声。陆沉拔腿就跑，刚拐过走廊拐角，就看见影把女儿护在身后，右手握着短刃，刀刃上的暗核能量劈出蓝色弧光，却只砍散一团灰雾——那雾散开又聚，竟变成了联邦实验员的模样，白大褂上沾着血，手里拿着闪着寒光的注射针，针管里的液体是暗紫色的，和当初注射给乐乐的一模一样。
“爸爸，他要扎我……”乐乐的哭声发颤，把脸埋得更深。影的肩膀在抖，不是害怕，是愤怒，他抬手用短刃划破自己的掌心，鲜血滴在灰雾上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我早说过，联邦的杂碎该碎成星尘。”
陆沉刚想上前帮忙，胸口突然一闷，眼前的景象晃了晃——走廊尽头的舱门竟变成了15年前的模样，年幼的陆玥背着红色书包站在门口，辫子上还系着他给她编的星骸草绳，笑着朝他挥手：“阿沉，等我从联邦学院回来，给你带星骸糖好不好？”
“姐！”陆沉伸手去抓，指尖却穿过了幻影，走廊瞬间恢复原样，只有灰雾在他眼前绕着圈，像是在嘲笑他的执念。左臂的光团突然撞向他的脸颊，蓝光刺得他睁不开眼，而那层笼罩全舰的灰雾里，终于传来了金属扭曲的声响，像有巨物在拖动钢铁。
“小心！”陈默的吼声从通讯器里炸开，陆沉猛地回头，看见观测舱的舷窗已经被灰雾完全裹住，雾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那东西足有破风号一半大，躯干是用破碎的暗核战舰残骸拼起来的，胸口嵌着枚暗红色晶体，晶体周围浮动的光粒，和他之前收集的源质暗核能量波动一模一样。
“空壳者领主。”零的残魂在意识里嘶吼，声音带着恐惧，“它靠吞噬意识和暗核能量存活，乐乐身上有联邦实验留下的暗核残留，是它的目标！”
黑影朝着破风号伸出爪子，那爪子是用战舰主炮的炮管拧成的，上面还挂着碎掉的驾驶舱玻璃，玻璃上隐约能看到联邦的徽章。陆玥的光团突然飞离陆沉的义肢，在舰体内部织成一道淡蓝色的屏障，灰雾撞在屏障上时，瞬间被烧得汽化，而屏障后的光团，却肉眼可见地变暗了些，像快熄灭的烛火。
“林呢？”陆沉突然想起那个一直没露面的女人，按下通讯器喊了三遍，都没得到回应。他快步走向驾驶舱，推开门就看见林盯着星图发呆，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图纸，图纸边缘已经卷了边，上面画的是寂灭号的结构示意图，角落有个熟悉的签名——陆正明，那是他父亲的名字。
“你认识我爸。”陆沉的声音冷下来，左臂的暗核义肢发出咔嗒的金属声响，他往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图纸背面，那里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和他义肢“零”字印记旁边的刻痕一模一样。
林浑身一震，图纸掉在地上，她慌忙去捡，却被陆沉先一步踩住。陆沉弯腰捡起图纸，指尖摸着父亲的签名，指腹能感受到纸张上的凹凸纹理——那是用钢笔反复描过的痕迹，像是画的人很在意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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