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假期的最后一天,肩头被扁担压出的深红淤痕还未完全消退,我抽空去了萧逸家作礼节性回访。
班阿姨依旧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不住地往我手里、口袋里塞满各种零食。萧逸则迫不及待地将我拉进他的书房,在铺满涂鸦草稿的书桌前,眼睛发亮地向我阐述他关于“孤英文学社”的宏伟蓝图。
“社刊!书童,我们必须有自己的社刊!”他激动地挥舞着铅笔,如同执掌千军万马的令旗,“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萌芽》!你这支笔可不能闲着,第一期必须供稿——散文、诗歌,哪怕你写篇‘从军笔记’也行!”
看着他眉飞色舞、充满干劲的模样,我心底那点文学的星火也被点燃,笑着应承:“好,就写这次擒龙村采风的见闻。”
二、
周一的晨会上,秋日阳光为校园镀上一层金边。校领导在主席台上用洪亮的声音宣读国庆晚会的获奖名单。当念到“高一(三)班,曹鹤宁,古典舞《踏歌》,荣获一等奖,奖励人民币二百元”时,台下瞬间爆发如潮的掌声。我稳步上台,接过那个装着二十张“大团结”的厚重信封,感觉它沉甸甸的,比任何奖状都更有分量。
这笔钱,加上之前获得市历史、地理双科第一奖励的二百元,对我而言堪称一笔巨款。紧紧握着它们,一个清晰而坚定的打算已然在我心中成形。
下午,妈妈来学校给我送换季的衣物和几罐她亲手腌制的、散发着独特酸香气的咸菜糟辣子。我在宿舍楼下接到她,将她引至一棵安静的梧桐树荫下。
“妈,”我轻声唤道,随即不容分说地将两个厚厚的信封,共四百元钱,郑重地塞进她那双因常年劳作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里,“您拿着,给我和弟弟交学费。”
妈妈明显愣住了,低头看着手里那沓厚厚的钱,手微微发颤,下意识地就要推回来:“这怎么行…这是你用功读书、辛苦练舞挣来的荣誉!你…你自己留着,买些需要的书,或者…或者买件像样的新裙子……”
“妈,”我打断她,双手紧紧握住她想要退缩的手,语气异常坚定,“家里用钱的地方多。我能靠自己挣学费,心里比得了奖还高兴。您就让我…为这个家分担一点。”
妈妈抬起头,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迅速泛红,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折好,撩起外衣一角,珍而重之地放进贴身的衣兜里,还不放心地用手在外面按了又按。那一刻,她眼中泪光闪烁,脸上却绽放开一个比秋日阳光更温暖的、充满欣慰的笑容。
三、
一周后,在萧逸的积极奔走下,“孤英文学社”的首次采风活动得以成行,地点就定在我家所在的擒龙村。
那天下午,我还在自家菜地里帮忙摘取凌晨要挑去市里卖的青菜。听到村口道路上传来同学们喧闹欢快的笑语声,我才直起有些酸痛的腰,拍掉手上的新鲜泥土,笑着迎了上去。
这次,我作了一次更为“深入”的导游,带着他们去了村外那片烙印着我生命起点的乱葬岗。拨开半人高的荒草和荆棘,我指向那个被岁月风雨侵蚀得近乎平地的荒芜坟坑。
“看那里,”我的语气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古老传说,“我,就是在那儿出生的。”
同学们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目光齐刷刷投向那片荒凉孤寂的土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妈妈被热情的同学们围住,在大家恳求的目光下,她详细而又带着后怕地讲述了那个漆黑、迷途、惊恐的夜晚——如何在本该去卫生院的路上鬼打墙般迷失方向,如何在这片荒冢之间独自挣扎着生下我,爷爷如何如神兵天降,还有那位神秘云游道人和好心的徐家表伯的预言……
同学们屏息凝神,仿佛随着她颤抖的讲述,灵魂也被拉回了那个离奇而充满宿命感的夜晚。
顺路,我们去了不远处,林雯静那方小小的、冰冷的墓碑前祭奠。每次来到此处,我的心都如同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疼得无法呼吸。
我们初三五班的老同学——陈琳、邵萍也来了。大家默默地清理着坟头新长的杂草,将带来的几束野花轻轻放在碑前。气氛陡然变得沉重,连秋风似乎也带上了呜咽的尾音。
有不明就里的文学社社友小声问陈琳:“这里埋的是……?”
陈琳红着眼圈,声音低哑:“我们早逝的初中同学,林雯静。也是……鹤宁最好的朋友,唯一的知己。”
这话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我的心脏,疼得一阵痉挛。
四、幽冥诺言
我再抑制不住翻腾的情绪,跪倒在冰冷的墓碑前,额头深深抵在潮湿、带着草根与泥土气息的地面上,久久未起。同学们都以为我因思念挚友而悲痛难抑。陈琳走过来,轻轻拍着我的后背,给予无声的安慰。
然而,他们永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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