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手指停在距离晶状碎片三寸的地方。震世刀的刀柄烫得像是烧红的铁块，他的掌心被灼得发痛。玉佩在胸口剧烈震动，左臂上的胎记也像被火焰燎过一样滚烫。他没有动，只是咬紧牙关，额头渗出一层细汗。
他知道这不对劲。不是排斥，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拉扯他体内的力量。苍冥虎曾经说过一句话：“玉佩择主，非血契，乃心承。”那时他不懂，现在突然明白了。这不是警告，是回应。只有真正准备好接受的人，才能触碰最后的碎片。
他缓缓松开右手，将震世刀插回背后。左手按住左臂，感受胎记传来的脉动。那股热流顺着经脉往上冲，和玉佩的震动频率慢慢重合。他闭上眼，不再抵抗，也不再催促，只是让身体自然地跟着那节奏呼吸。
九件秘宝残片开始从他体内浮现。一块来自水月宫的灵珠碎片从指尖透出，一块刻着古老符文的石片从肩头升起，还有藏在经脉深处的金属薄片、嵌入骨骼中的晶体粉末……它们一一脱离肉身，在空中环绕成圈，围绕着他缓缓旋转。
慕容雪站在五步外，手指捏着一根银针。她能感觉到空气变了。原本压抑的海底空间，忽然多了一种说不清的力量在流动。她的神识微微刺痛，像是有无数根细线在拉扯她的意识。但她没退，只是屏住呼吸，盯着陈墨的背影。
那些残片越转越快，轨迹却越来越稳。当第九块晶状碎片轻轻离开石台时，其他八块同时停下，各自对准一个方向，形成完整的环形阵列。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但整个断脉寒渊的海水都静止了。连远处的兽吼也消失了。
陈墨睁开眼，伸手握住最后一块碎片。它不冷也不热，触感像是一滴凝固的水。刚一入手，碎片便自行飞起，飘向空中。九道光影彼此靠近，边缘开始融合。先是两块相接处泛起微光，接着整圈亮起，一圈金色的波纹扩散开来。
光芒越来越强。起初只是照亮石台周围，随后猛地暴涨，把整个洞穴照得如同白昼。慕容雪抬手挡住眼睛，仍觉得视线模糊。她后退几步，背靠岩壁，手里的银针差点掉落。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古籍里提过“万物归元之象”，说天地初开时才有这种光。她以为那是传说。
陈墨站在原地，直面金光。他的神识瞬间被撕开，无数画面涌进来。一个女子站在群山之巅，一指落下，亿万邪物灰飞烟灭；天脊山脉崩塌，大地裂开，血水流成河；远古战场上，无数强者嘶吼着冲杀，天空碎成片片黑幕……他还看到自己，手持震世刀，浑身浴血，站在尸山之上，眼神空洞。
他的心跳加快，呼吸变得急促。那些画面太真实，像是亲身经历过。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快要被吞没。就在这一刻，母亲临终前的声音响了起来：“做人要守得住良心。”
他猛地清醒。这一句话像锚一样把他拉了回来。他站直身体，抬头看着那枚悬浮在空中的金色核心。它已经完全成型，浑圆无瑕，表面流转着淡淡的光晕。里面能看到星辰生灭，山河轮转，仿佛藏着整个世界的源头。
“这就是本源之心。”他低声说。
话音落下，光芒忽然柔和下来。不再刺目，反而温暖，像是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陈墨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却没有再靠近。他知道现在还不能碰。这东西在等什么，他也说不清，但他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不是死物，而是活着的，有意志的。
慕容雪慢慢放下手，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一切。她的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发抖。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了阻止魔修才来这里的，但现在她明白，这件事早已超出任何人的掌控。陈墨不是在找一件宝物，而是在完成某种注定的命运。
她握紧银针，轻声问：“你看到了什么？”
陈墨没有回头。他说：“很多事。过去的事，未来的事，还有一些我还不懂的事。”
“那你准备怎么做？”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必须走下去。”
金光仍在流转，本源之心静静悬浮。洞穴里没有任何声音，连海水都不再流动。时间像是停住了。
陈墨站在石台前，双目凝视着那枚核心。他的身影被映成金色，轮廓清晰。胎记不再发烫，玉佩也安静下来。九件秘宝残片彻底消失，融入了他的身体。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
慕容雪靠着岩壁，慢慢滑坐在地上。她太累了，连续几天没合眼，神识几乎耗尽。但她不敢睡，也不敢移开视线。她怕错过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陈墨抬起手，指尖距离本源之心只剩一尺。他没有立刻触碰，而是停在那里，像是在等待某种信号。
金光忽然一闪，核心微微震动。一道极细的光线射出，打在他的眉心。他身体一僵，整个人定在原地。
慕容雪看见他的瞳孔变了颜色，由黑转金，又由金转深蓝。他的呼吸停止了一瞬，随即恢复，但节奏完全不同了。像是和某种更大的规律同步。
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腿使不上力。她只能看着，看着陈墨缓缓闭上眼，嘴角动了一下，像是笑了，又像是叹息。
金光再次增强，比之前更亮。这一次，不只是照亮洞穴，而是穿透岩层，直射海底深处。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回应。
陈墨的衣角开始飘动，尽管这里没有风。他的头发轻轻扬起，左臂上的胎记重新亮起，这次是金色的光，顺着血管蔓延到全身。
本源之心缓缓下降，停在他面前，与他的视线齐平。
他睁开眼，轻声说：“我来了。”
核心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金光骤然收束，全部汇聚到核心内部。整个洞穴陷入短暂的黑暗。只有那枚金色的心脏还在发光，微弱，但稳定。
陈墨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它的表面。
他的指尖离本源之心只差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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