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山脚下许老的小院,似乎成了观察汉东风云的一个特殊了望哨。
沙瑞金奉召进京后,并未像外界猜测的那样被立即采取严厉措施,而是被安排在一处指定的内部招待所住下,行动受限,但待遇如常。
这种“冷处理”的方式,本身就透露出不寻常的意味。
许老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听完一位老部下带来的关于沙瑞金目前状况和汉东最新动态的汇报,久久沉默。
他手中捏着一枚温润的围棋棋子,目光投向远山,深邃难测。
“看来,上面还是讲情分,重旧谊的。”许老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对瑞金,没有一棍子打死,给了缓冲,也给了时间。”
那位老部下低声问道:“那依您看,中央的真正意图是?”
“意图?”许老将棋子轻轻落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很简单,稳定压倒一切。汉东现在是个火药桶,沙瑞金就是那根引信。贸然掐断,或者点燃,都可能引发大爆炸。”
“把他调离岗位,控制起来慢慢谈,既是保护他,也是保护汉东的大局,给各方面一个冷静期、观察期。”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复杂:
“瑞金这孩子,走到这一步,固然是咎由自取。但他在汉东工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下子彻底否定,牵扯太广,震动太大,不利于稳定。”
“上面这是要‘钝刀子割肉’,既要解决问题,又要控制影响。更重要的是……”
许老的目光锐利起来:
“这也是对汉东现有干部,特别是高育良、陆则川他们的一次考校。”
“看看在没有沙瑞金强力压制的情况下,他们能不能稳住局面,能不能处理好复杂的经济社会问题,能不能体现出足够的政治智慧和担当。”
“如果他们能,说明汉东的班子是经得起考验的;如果不能,那上面的布局,可能就要有新的考量了。”
老部下恍然大悟:“所以,现在汉东的暗流涌动,某种意义上,也是上面观察的‘试金石’?”
“没错。”许老点点头,
“高育良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看似风光,实则烫手。处理得好,前程似锦;处理不好,或者暴露了更大的问题,那后果……所以,我们现在更要沉住气,观察,再观察。”
……
与此同时,在招待所里的沙瑞金,在经过最初的焦虑和不安后,也渐渐品出了一些味道。
负责与他“谈话”的同志,态度严肃但并未咄咄逼人,问话的内容虽然尖锐,却更像是梳理情况、厘清责任,而非一味追究。
这种氛围,让他意识到,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至少,不是最坏的那种结果。
他开始更冷静地反思自己的问题,准备措辞,试图在承认某些错误的同时,也强调自己主政汉东期间在经济发展、社会稳定方面做出的努力和成绩。
他知道,这是自己争取最好结局的唯一机会。
……
汉东省委,高育良与田国富的谈话结束了。
田国富汇报的确实是些不痛不痒的“常规工作”,态度恭敬,但高育良却敏锐地感觉到,田国富那双平静的眼睛背后,似乎在评估着什么,试探着什么。
这种感受让他非常不舒服,也更加警惕。
送走田国富,高育良立刻接到了陈海从林城打来的加密电话。
陈海详细汇报了发现黑恶势力“刀疤刘”团伙及其可能涉及更高层级“保护伞”刘新建的复杂情况。
高育良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他预感到地方不会平静,但没想到问题如此尖锐复杂。
这不仅是腐败问题,更是严峻的社会治安和基层治理挑战。
“陈海同志,情况我了解了。你做得对,发现问题就要坚决查,但一定要注意策略和方法。”高育良语气沉重,
“对‘刀疤刘’这类黑恶势力,要坚决打击,除恶务尽!证据要扎实,行动要果断!省厅那边,我会让祁同伟同志全力支持你。”
他话锋一转,更加严肃:
“至于涉及刘新建同志的问题,性质敏感,必须慎重。你们林城方面,集中精力查清黑恶势力及其在林城的违法犯罪事实。”
“关于刘新建同志的情况,形成一份详细的、客观的报告,通过机密渠道报给我和则川同志。”
“没有省纪委和省委的明确指示,绝不允许擅自行动!记住,稳定是第一位的,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引发不必要的震荡!”
高育良的指示清晰而稳妥,既支持陈海打击黑恶,又将更敏感的保护伞问题控制在更高层级处理,体现了他的谨慎。
高育良放下电话,揉了揉眉心。
林城的问题只是冰山一角,他仿佛已经看到全省各地类似的问题正在水面下翻滚。沙瑞金走了,留下的是一个看似平静、实则内部充满脓疮的摊子。
此时,秘书又送来一份简报,是关于吕州矿业近期一些异常股权变动和姚卫东活动情况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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