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铭的呼吸在寂静的夜里微弱得几乎难以捕捉,每一次起伏都牵动着江谢爱紧绷的神经。她守在床榻边,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描摹着他眼角那道狰狞的疤痕,仿佛要透过这道伤痕,触摸到那个在梦中啃噬她锁骨、在现实中步步紧逼的复杂男人。烛火摇曳,将他苍白的脸映照得如同易碎的瓷器,唯有那道疤痕,在光影交错间透着一股不屈的狠厉。
“晨铭……”她低唤,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醒醒……”
回应她的,只有窗外更深沉的夜色,和他胸膛间那微弱得令人心颤的起伏。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她,冰冷刺骨,比前世乱葬岗的暴雨更甚。她猛地想起他昏迷前那句“别信杨子轩”,心头骤然一紧。杨子轩?那个前世毒杀她的未婚夫?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要下此毒手?无数碎片在脑中翻腾,却拼凑不出完整的图景。
“大夫!大夫!”她猛地起身,冲向门外,声音带着哭腔,在空旷的回廊里撞出回响。
老大夫被小厮连拖带拽地请来,花白的胡子在烛光下微微颤动。他搭上杨晨铭的脉,眉头越锁越紧,如同打了一个死结。
“如何?”江谢爱急切地抓住大夫的袖口,指尖冰凉。
老大夫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少主这毒……邪门得很。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霸道之毒,竟似能侵蚀心脉,封住生机。寻常解毒之法,怕是……”
“怕是什么?”江谢爱的心沉到了谷底。
“怕是回天乏术。”老大夫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沉重的无力感,“除非……除非能找到下毒之人,问出解药配方,或者……或者少主自身有极强的求生意志,硬生生扛过去。”
江谢爱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扛过去?他此刻连呼吸都如此艰难,如何去扛?她踉跄着退回床边,看着杨晨铭毫无血色的脸,泪水终于决堤,滚烫地砸在他冰冷的手背上。
“不行……你不能死……”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你还没告诉我前世的事,还没告诉我这痣为何会痛……你欠我的,还没还清……”
她猛地想起什么,颤抖着手去摸杨晨铭的衣襟。指尖触到那枚温润的玉扳指,她用力将它褪下。昏暗的烛光下,扳指内侧似乎有细微的刻痕。她凑近了,屏住呼吸,试图看清那模糊的纹路。
就在这时,杨晨铭的眉头突然紧锁,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他猛地睁开眼,那双平日里深邃锐利的眼眸此刻却一片混沌,布满血丝,直直地“望”向虚空,眼神空洞得令人心悸。
“阿爱……”他嘶哑地呼唤,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别……别信他……杨子轩……他……他……”
话未说完,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嘴角溢出一缕暗红的血丝,染红了苍白的唇。江谢爱惊恐地扶住他,泪水模糊了视线。
“晨铭!我在这里!我信你!我谁都不信!”她语无伦次,只希望能给他一丝支撑。
杨晨铭混沌的目光似乎微微聚焦了一瞬,落在她泪痕狼藉的脸上,那空洞的眼神里,竟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柔。他费力地抬起手,颤抖着,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垂落。
“阿爱……别……别离开……”他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我……还没……还没……”
话音戛然而止,他再次陷入昏迷,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江谢爱握着他冰冷的手,心如刀绞。他还没什么?还没让她心甘情愿嫁给他?还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所有的真相?那枚玉扳指内侧的刻痕,如同一个巨大的谜团,沉甸甸地压在她手心。她再次低头,借着摇曳的烛光,仔细辨认。
那刻痕极其精细,在玉质内壁蜿蜒,隐约……隐约像是两个字的轮廓。一个“晨”字清晰可辨,而另一个字……笔画模糊,似乎是一个“爱”字?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光线太暗,刻痕太浅,她无法确定。但“晨爱”二字组合在一起,却像一道惊雷,在她心底炸响!这与他之前在梦中低语“晨爱永囚”何其相似!这枚扳指,果然藏着前世今生的秘密!
“晨爱……”她低声念出这两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玉面,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鼻尖。前世死前喊他名字?今生又刻下“晨爱”?这究竟是刻骨铭心的爱恋,还是深入骨髓的执念?她混乱不堪,只觉得头痛欲裂。
“少主!少主!”门外传来侍卫急促的呼喊和杂乱的脚步声,显然是发现了杨晨铭的异动。
江谢爱猛地回神,迅速将玉扳指重新套回杨晨铭的手指,用被角盖住他的手。她不能让人知道她发现了扳指的秘密,至少现在不能。
门被推开,几名亲卫冲了进来,看到杨晨铭惨白的脸和嘴角的血迹,皆是大惊失色。
“少主!”
“快!再去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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