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周五下午的阳光,有着一周将尽时特有的慵懒与慷慨。它不再像周初那样急切而锐利,而是变得宽容、绵长,像融化了的太妃糖,黏稠而甜蜜地涂抹在实验高中的每一个角落。
时间确实过得很快。距离周三傍晚与刘素溪在路灯下的那个吻,仿佛只隔了一个眨眼的瞬间;距离为多媒体教室烦恼的那个午后,也像是上辈子的事。然而日历确凿地翻动着,周五如期而至,带着周末前最后的课业负担,也带着一丝即将解放的轻快预感。
第三节体育课的预备铃响起时,阳光正好斜射进高一(15)班的窗户。
那是一天中光线角度最温柔的时刻——太阳已经西斜到大约四十五度的位置,光线不再垂直炙烤,而是以倾斜的角度穿透玻璃,在教室的水磨石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变形拉长的窗格影子。光里悬浮着无数微尘,像金色的浮游生物,在缓慢的气流中旋转、升腾。
铃声刚落,教室里的气氛便微妙地松动了一下。
原本埋头于习题册或课本的学生们,像是被解除了某种咒语,肩膀不约而同地松弛下来,背脊也挺直了一些。有人开始悄悄收拾桌面,有人已经将目光投向窗外——那里,操场在阳光下铺展开来,红色的塑胶跑道、绿色的足球场、几个散落的篮球架,全都沐浴在金辉里,像一幅饱和度被调高的油画。
“体育课!”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
王文雄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这些瞬间“活过来”的学生,嘴角撇了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挥了挥手:“行了,都去吧。注意安全,别疯跑。”
这句话像一声令下,学生们立刻行动起来。桌椅挪动的声音、书包拉链的声音、低声交谈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雀跃的嗡嗡声。夏语不紧不慢地合上数学练习册——那是一道他没完全解出来的函数题,图形在纸上蜿蜒曲折,像他最近的心情——然后将笔插进笔袋,站起身。
吴辉强已经等在他桌边,眼睛亮晶晶的:“走啊老夏!再磨蹭好位置都被占了!”
夏语笑了笑,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深蓝色运动外套——那是实验高中篮球队的队服,虽然他现在还不是正式队员,但董铁山教练在他手伤前曾给过他一件,他一直留着。外套洗得有些发白了,但胸口“实验高中”四个刺绣字依然清晰。
两人随着人流走出教室,走廊里已经挤满了去上体育课的学生。周五下午的第三节课,好几个班都是体育课,于是整条走廊都充满了青春的喧嚷——男生们勾肩搭背讨论着待会儿打篮球还是踢足球,女生们三三两两说着悄悄话,笑声像银铃一样此起彼伏。
阳光从走廊西侧的窗户涌进来,将每个人的轮廓都镀上金边。夏语走在光里,能感觉到阳光透过外套落在皮肤上的温度,暖暖的,像一只温柔的手。
操场就在教学楼的正前方,需要穿过一片小花园。花园里的冬青还绿着,但月季已经只剩光秃的枝干,在风里轻轻摇晃。几棵银杏树早就落光了叶子,枝桠赤裸地伸向天空,在蓝天的背景下像一幅精致的水墨画。
走到操场边缘时,体育委员王龙已经站在指定集合地点——篮球场旁边的空地上。他是个高个子男生,皮肤黝黑,手臂肌肉结实,一看就是常年运动的人。此刻他正叉着腰,看着陆续走来的同学,嘴里喊道:“十五班的!这边集合!快点儿快点儿!”
同学们陆陆续续聚拢过来,自动按身高排成四列。夏语和吴辉强站到男生队列的中间位置。午后的风吹过来,带着塑胶跑道被晒热后特有的味道,混合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那是独属于操场的味道。
体育老师赵老师从不远处的器材室走过来。
他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个子不算很高,但身材精悍结实,走路时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棵移动的松树。他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运动服,胸口别着哨子,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和一块秒表。阳光照在他剃得很短的板寸头上,发茬泛着青灰色的光。
赵老师走到队伍正前方,站定,目光扫过面前这四十几个学生。他的眼神很锐利,像鹰一样,能准确捕捉到谁没穿运动鞋、谁偷偷把外套拉链拉开、谁还在小声说话。但今天,他的目光在夏语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很短暂的一秒,几乎察觉不到,但夏语感觉到了。
那眼神里有关切,有询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立正!”赵老师的声音洪亮而中气十足,像一口被敲响的钟,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
队伍迅速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挺直了背。
“稍息!”赵老师又喊。
同学们齐刷刷地迈出左脚,动作算不上完全整齐,但那股认真劲儿让赵老师脸上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他双手背在身后,在队伍前来回踱了两步,然后站定,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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