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许沉默片刻,忽然伸手轻点书生的眉心。
星辉流转间,他看到了那段过往——
十年前的中元夜,凉亭里,书生将写满心意的信递给挚友,却被对方冷笑着撕碎。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与我妻子私通已久!"
挚友拔剑相向,剑锋划破书生的衣袖,鲜血滴在信笺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书生百口莫辩,踉跄后退时失足坠河。
冰冷的河水灌入肺腑的瞬间,他仍死死攥着那封被撕碎的信,直到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而真相是——
书生的信里,写的是他暗中为挚友筹谋的官职,以及……他发现自己患了痨病,咳血已久,命不久矣。
他本想将官职让给挚友,再独自离开,静待死亡。
可挚友的妻子,却因爱慕书生不得,故意捏造了私通的谎言。
幻象散去,书生的魂魄颤抖得厉害,像是被刺骨的河水再次淹没。
他死死盯着陆云许,声音哽咽:
"他……后来如何了?"
陆云许闭目感应,轻声道:
"他第二年便病逝了,死前……一直攥着半片残信。"
"病逝?"
书生怔住,随后竟低低笑了起来,笑声里裹着无尽的悲凉,
"原来……我们都错了。"
他手中的信笺突然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水中。
那些光点飘散开来,像是终于释怀的执念。
就在这时,一道虚影自远处飘来——
正是他挚友的残魂,面容枯槁,手中紧握着那半片染血的残信。
两缕魂魄相望,谁都没有说话。
挚友的残魂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书生的肩膀,却穿了过去。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魂魄早已失了声音,只剩下一双空洞的眼睛,盛满了悔恨。
书生看着他,忽然笑了,眼泪却无声地落下:
"你瘦了。"
挚友的残魂颤抖着,试图去擦他的泪,可手指穿过了书生的脸颊,什么也碰不到。
最终,书生伸出手,轻声道:
"走吧。"
挚友的残魂缓缓靠近,两缕魂息交融,化作一道纯净的光,朝着往生之门飘去。
临别前,书生回头看向陆云许,指尖一点星芒落入他掌心——
那是一枚青玉扣,冰凉如泪。
"若你将来遇到生死抉择……"
书生的声音渐渐消散,
"这枚扣子,可替你挡一次死劫。"
陆云许握紧玉扣,忽然觉得掌心刺痛。
低头一看,扣子上不知何时渗出了一滴血,像极了当年书生坠河时,咽下的那口心头血。
河灯依旧漂着,而他的袖中,多了一缕永远也拧不干的湿意。
——那是一个魂魄,十年未落的泪。
河灯幽幽,映照着水面浮动的薄雾。
陆云许涉水而行,脚下是沉没多年的青石板路。
突然,他察觉到一缕异常沉重的阴气——
那是个年轻女子的魂魄,独自坐在水底残破的凉亭里,手中紧攥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为何不往生?"
陆云许轻声问道。
女子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我在等仇人。十年前,他们诬我偷窃,将我活活打死在祠堂里。"
陆云许伸手轻点女子眉心,看到了那段过往:
她被绑在祠堂柱子上,村民们举着火把高喊"打死她",而她的丈夫站在人群中,一言不发。
"他们都死了,"
陆云许说,
"你的丈夫第二年就病死了,死前一直抱着你留下的发簪。"
女子冷笑:
"不够!我要亲眼看着他们在地狱受苦!"
陆云许沉默片刻,突然问道:
"你可知道,你死后第二年,村里爆发瘟疫?"
女子一怔。
"你丈夫是第一个染病的。他死前把真相刻在了祠堂的地砖下,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女子手中的匕首微微颤抖。
"那些参与打死你的人,后来都染病死了。而你的女儿......"
"我女儿?"
女子猛地抬头,
"她怎么样?"
"活着,被外乡人收养了。现在是个善良的绣娘,每年中元节都会来河边放灯。"
女子的魂魄剧烈颤抖,仇恨的火焰渐渐熄灭。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匕首,突然发现上面映出的不是仇人的脸,而是自己扭曲的面容。
"我......"
她的声音哽咽了。
陆云许轻声道:
"仇恨困住了你十年。现在,你女儿就在岸上放灯。"
女子望向水面,隐约看到一个年轻姑娘正在岸边哭泣着放河灯。
她颤抖着伸出手,却穿不过水面。
"我该......怎么办?"
"放下匕首,"
陆云许说,
"你就能上去见她最后一面。"
女子看着手中的凶器,这是她十年来的执念。
最终,她松开手,匕首沉入河底。她的魂魄变得轻盈,慢慢浮向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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