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城的晨雾还没散尽,凉丝丝的潮气裹着残垣,露水凝在断墙的砖缝里,沾在手上是沁骨的凉,映着晨光泛着细碎的银亮,像撒了把碎星子。
陆云许靠在北城门的断墙上,左腿微屈,右腿伸直撑在地面,掌心攥着块粗麻布 ——
布纹磨得发亮,是马强生前补衣服剩下的。
他正一点点擦拭沙灵剑的刃口,昨晚的血痂被晨露浸软,粗布擦过之处,血渍化成淡红的水痕,黑色魔气像刚睡醒的凶兽,顺着刃口慢慢舔舐,偶尔闪过一道暗芒,吓得墙根下啄食的麻雀 “呼啦啦” 扑棱着翅膀逃走,连掉在地上的草籽都忘了啄。
左臂的绷带又松了,暗红的血渍从绷带缝隙渗出来,顺着胳膊肘滴在地上,与露水混在一起,在碎石上晕开一小片淡红。
每擦一下,伤口就扯着疼,眉尖拧成个川字,却刻意放慢了动作 ——
刃口要擦得发亮,不能留一点血污。
这不仅是武器,是他的剑,更是马强和弟兄们的 “眼睛”,得让它始终保持着能斩穿敌甲的锋利。
断墙外的沙丘后,两名燕云斥候正举着望远镜窥探。
镜头里,陆云许的七彩应龙袍在晨雾中泛着虹光,袍角被风掀起,露出里面沾血的玄甲,甲片边缘的锈迹混着血,像结了层硬壳;
他垂着眼擦剑的样子太从容,指尖捏着布角,一下下顺着刃口擦,仿佛不是守着一座空城,是在自家院子里打理耕地的锄头。
年轻的斥候手心全是汗,短刀鞘硌得掌心生疼,声音发颤:
“队、队长,要不…… 我们再靠近点?看看城里到底还有多少人?”
“别找死!”
斥候队长猛地按住他的肩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望远镜的金属壳硌得指骨发疼。
他眼神死死钉在镜头里的身影上,声音压得极低:
“昨晚先锋官带一百多骑兵、二十多个修士进去,最后逃回来的就三个!你没听见逃兵说吗?这小子一个人杀了我们三十多个弟兄,连先锋官都被他劈穿后心,玄铁铠跟纸糊似的!”
话音刚落,城门后的断墙阴影里突然闪过一道墨色 ——
夜袭百伽衣的纹路融进晨光,陆云许似乎察觉到沙丘后的视线,擦剑的动作骤然顿住。
他没抬头,只是御金道的灵力顺着剑身疯涌,银白剑刃瞬间泛着刺眼的光,像一道劈碎晨雾的锋芒,直逼沙丘方向。
那光太锐,隔着几百米都能看见刃口的冷芒,像要戳进人眼睛里。
“撤!快撤!”
斥候队长吓得后颈发凉,望远镜 “哐当” 掉在沙丘上,金属壳砸出个小坑。
他拽着年轻斥候的胳膊转身就跑,鞋跟被碎石刮掉都顾不上,连滚带爬地往燕云军营的方向逃 ——
那道剑光里的杀气,像针一样扎在后背上,再待下去,恐怕连尸首都收不回去。
陆云许看着斥候逃窜的背影,没追。他将沙灵剑插回剑鞘,指尖轻轻按了按左臂的绷带,血已经渗透了,黏在皮肤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丹田内的金丹又开始抽痛,裂缝处的灵力像漏了的水袋,昨晚吞噬的修士灵力几乎耗空,怀中的逆灵珠微微发烫,却只够勉强吊着一口气。
他知道,吓退两个斥候不算什么,燕云军的主力还在三里外,必须让那些陷阱再牢些。
他转身走进城内,沿着窄巷逐一检查。
被藤蔓重新掩盖的槐木坑,他用脚尖轻点木板,听着 “闷响” 才放心;
断墙后藏着的火油罐,他拔开塞子,刺鼻的油味呛得他皱眉,确认没变质后重新盖紧,用碎石堆挡住,只留个指节大的缝隙方便引燃;
地面下的绊马索,他蹲下身,膝盖的伤扯得疼,只能慢慢挪,用御土道灵力将绳索压进土中,再铺层碎沙,确保骑兵踩上去时,绳索只会收紧,绝不会松动。
走到火焰峡谷方向的残垣时,他停了脚。
这里的焦土还带着淡淡的烟火气,踩上去像踩在烧硬的炭上,脚下的碎石边缘酥脆,却沉甸甸的。
这是马强和工程兵们牺牲的地方,地上还留着几根烧黑的工兵铲木柄。
陆云许蹲下身,指尖拂过一块焦石,触感粗糙得像马强的工装布。
他把焦石轻轻放进怀里,紧贴着那张三寸全家福,低声说:
“这是你的战场,我替你守着。”
声音很轻,却被风吹得很远,像在跟地下的弟兄们回话。
正午的太阳爬得很高,晨雾散得干干净净,地面被晒得发烫,鞋底踩上去能感受到灼意,连空气都变得燥热。
陆云许找了座屋顶还剩一半的破屋,翻身趴在横梁上,瓦砾的凉透过衣料渗进来,刚好压下身上的疼。
他把逆灵珠贴在掌心,淡绿色的灵力从空气中缓慢汇聚,像细毛雨似的,顺着掌心渗入珠内,再通过经脉流向丹田,一点点滋养着裂开的金丹。
速度慢得像蜗牛爬,却带着草木的淡香,是生生不息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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