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给了项羽和龙且一个极高的名誉台阶,稍稍缓解了那几乎要爆炸的张力。
随即,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那堆战利品和项佗手中的记录:“然,具体赏罚分配,关乎万千士卒切身之利,关乎军心之凝聚,更关乎‘依约办事’之信誉。监军司既已依三方共立之规,详加记录,反复核验,其评定结果,便是我联军共同之意志。”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斩钉截铁:“故,朕意,战利品分配,当严格依照监军司所定功等记录执行。龙且部、蒙坚部、韩信部,同列首功序列,依序优先挑选赏赐。其余各部,按功等依次分配。以此,示公允,服众军心,固联盟之基!”
“示公允,服众军心,固联盟之基!”
这最后一句,如同洪钟大吕,在校场上空回荡。
项羽死死盯着嬴政,拳头紧握,骨节发出咯咯声响。范增在一旁几乎要将鸠杖捏碎,连番以眼神示意。良久,项羽猛地闭上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准!”
这两个字仿佛抽掉了他巨大的气力,也瞬间压下了楚军所有的不平之声。霸王金口已开,再无回转余地。
项佗如释重负,深吸一口气,高声宣布:“依监军司记录及上谕!首功三部,龙且部、蒙坚部、韩信部,上前依序挑选战利品!其余各部,按功等记录,依次领取!”
接下来的过程,变得异常顺畅,甚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秩序感。
龙且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在项羽默许的目光下,还是第一个上前,重重地拿起那副最耀眼的鎏金马鞍,目光复杂地瞪了项佗和嬴政一眼,转身大步下台。
蒙坚上前,神色依旧平静,只选了几箱精锻的环首刀,用于补充、提升弩兵的近战装备。
轮到韩信时,他依旧那副平静模样,却在那些成箱的半两钱和布帛前略作停顿,最终选择了大部分钱帛。他知道,汉军缺的不是勇武,而是实实在在的物资和军饷。
看着这三部依着那冰冷的“记录”挑走最丰厚的赏赐,台下其他各部的将领们,眼中虽有羡慕,却再无之前的愤懑与不服。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就轮到依据记录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当一名汉军的辎重官,因记录上明确记载其部在混乱中保住了部分粮草,并及时向前线输送,而获得了一份意料之外的赏赐时,他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当一名秦军的低级军侯,因记录显示其带领小队在混战中救出了十余名被围的楚军士卒,而被额外记功并赏赐时,他愣在原地,半晌,对着高台上监军司的方向,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当一名楚军的步卒卒长,因记录核实其斩首三级,并护住本阵旗帜不倒,而领到了足额的赏钱时,他用力捏着钱币,喃喃自语:“这…这竹简,认得俺的刀…”
一种微妙的变化,在沉默的军阵中弥漫开来。那种源于“规则”的、超越个人好恶的、相对公正的分配方式,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三军将士心中荡开了层层涟漪。
以往,功劳是上官的恩赐,或源于霸王的喜好,模糊而不可控。如今,这功劳似乎被刻在了竹简上,变得可见,可期,甚至…可以去争取和扞卫。
刘邦看着台下领赏的汉军将士那洋溢的士气,凑到萧何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掩不住的兴奋:“老萧,看见没?这竹简…比俺老刘的脸面还好使!以后得多让咱们的人,学着点这‘记录’的门道!”
萧何微微颔首,目光深邃:“沛公,此乃…制度之力初显。虽稚嫩,却已见锋芒。”
项羽拂袖而去,没有再看那按部就班进行的赏赐仪式。范增紧随其后,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嬴政依旧立于高台,俯瞰着下方。寒风卷起他玄色的袍角。校场上,依凭着缣帛记录领取赏赐的队伍,井然有序。
功过凭书定。
这一次,冰冷的竹简,战胜了炙热的个人权威与旧有的习惯。
一颗名为“规则”的种子,伴随着赏赐的钱帛与军功,悄然埋入了三军将士的心田。它能否在这片血与火浇灌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尚未可知。
但至少,今日,它发出了第一声微弱的,却不容忽视的芽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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