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效使白求瑕，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只对数据和结果感兴趣的中年人，此刻正红着眼睛，用各种奇特的仪器检测着从素娥身上逸散出的微弱能量样本，试图分析出其构成。“能量频谱极度不稳定……含有未知粒子……类似……类似昆仑冰湖下的读数，但更……狂暴！” 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变形。
墨家巨子腹朜站在稍远的地方，苍老的面容如同古井，但紧握桃木杖、指节发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没有参与具体的抢救和抢修，而是如同定海神针般站在那里，深邃的目光扫过整个混乱的实验室，观察着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的反应。
“巨子！” 公输哲看向腹朜，眼中带着血丝和一丝罕见的无助，“‘断渊’协议……是否启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腹朜沉默着，他看着痛苦挣扎的素娥，看着焦头烂额的众人，看着这满目疮痍的实验室。这一次的失败，代价太惨重了。
就在这死寂般的沉重中，一个冰冷而平静的声音从实验室入口处传来：
“启动‘断渊’。”
所有人浑身一震，循声望去。
嬴政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那里，玄色常服上沾染了些许外面的尘埃，他孤身一人，没有带任何随从。他的目光扫过狼藉的现场，在素娥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冰冷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旋即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平静。
“首席！” 众人连忙躬身。
“能量失控，危及全域。数据与一隅安危，孰轻孰重？” 嬴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驱散了众人心头的犹豫和侥幸，“公输哲，执行。”
“诺！” 公输哲再无迟疑，双手猛地按向控制台某个隐藏的符文。
整个实验室猛地一震，低沉的嗡鸣声从地底深处传来，所有残存的能量如同被无形的大手强行抽取，向着地底某个预设的湮灭点涌去。刺目的光芒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空气中那些令人不安的噼啪声也渐渐消失，只留下死寂和浓重的焦糊味。
能量危机暂时解除，但实验室也彻底瘫痪，更重要的是……
“素娥大家……” 云芷惊呼一声。
随着外部混乱能量的消失，素娥体内那些失去“外界呼应”的异种能量仿佛变得更加狂躁，她猛地喷出一口带着彩色光点的鲜血，生命气息急速衰落。
嬴政快步走到素娥身边，俯身查看。他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带着无上威严的金色光芒，轻轻点在素娥的眉心。
那狂躁的彩色流光仿佛遇到了天敌，骤然一滞。
“不是星纹之力。” 嬴政收回手指，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是被人……‘污染’过的混沌。沈无咎……他的手，比朕预想的，伸得更长。”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格物院的精英，看着他们脸上的疲惫、挫败、担忧，以及那深藏在眼底、不曾熄灭的探索之火。
“星纹之路，荆棘遍布。” 嬴政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实验室中，“今日之败，是教训，亦是警示。逆流而上，方见真章。”
他没有责备，没有训斥，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和对既定事实的接受。
“云芷，全力救治素娥。需要什么，直接向萧何提请。”
“公输哲，腹朜，组织人手，分析残骸，厘清失败根源。”
“其他人，” 他的目光扫过丹青生记录的纹路，玄玑子面前的光屏，白求瑕手中的数据，“你们今日所见，所记，所感……皆是联邦未来，扫清迷雾的基石。”
他转身，向实验室外走去，玄色背影在满目疮痍中显得格外挺拔而孤独。
走到门口，嬴政脚步微顿，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记住此刻。”
“记住失败的味道。”
“记住同伴流的血。”
“然后……”
“…擦干血泪…”
“…给朕…”
“…继续前行。”
话音落下，他已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实验室里，寂静无声。只有素娥微弱的呼吸，和仪器偶尔发出的滴答声。
公输哲缓缓直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污迹，看向众人，眼中重新燃起火焰：
“都听见了？”
“收拾残局！”
“我们……还没有输！”
墨家巨子腹朜轻轻颔首，抚摸着手中的桃木杖，低语道：
“疾风知劲草……”
“板荡识诚臣……”
“星火……终可燎原。”
格物院的灯火，在这失败与伤痛之夜，再次倔强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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