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面前的光屏上，不再是复杂的数字，而是一份简化版的《深渊物业用户协议（草案）》，是他手下冒死从APP中解析出来的片段。他的左手不再颤抖，而是死死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看看这条款！”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来，“‘用户同意，其因使用开源星纹协议而产生的一切数据（包括但不限于生理数据、记忆数据、情绪波动、行为轨迹）均视为向深渊物业支付的潜在服务费用…’‘深渊物业有权根据连接质量及资源消耗情况，动态调整缴费周期及费用内容…’‘用户若连续三个缴费周期未能足额支付费用，深渊物业将有权回收其‘连接权限’，并可能对其‘存在状态’进行再评估…’”
“这哪里是物业协议！这是卖身契！是奴隶契约！”冯劫执政长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的电极片因为剧烈抽搐而差点脱落。
张良的AI合成音依旧保持着语速平稳，但内容却更加尖锐：“根据行为模型预测，强制推广的APP结合之前‘零号公寓’的恐怖体验，会在公民中制造出巨大的便利性依赖和恐惧性顺从。很快，大部分人将不再试图反抗，而是会习惯性地登录APP，查看账单，并想方设法‘缴费’，以换取暂时的安宁。我们必须立刻拿出应对方案，否则…民心将彻底沦陷。”
一直沉默的嬴政，抬起了他的左手。腕上那暗金色的条形码纹路，在指挥中心幽蓝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清晰，甚至…更加深邃了。他能感觉到，那纹路之下，似乎与某个无形的庞大系统，产生着极其微弱的连接。
“他们推出了APP…”嬴政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了敌人策略的冰冷，“想让缴费变得像呼吸一样自然。那我们就让‘反抗’，也变得像本能一样直接。”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欧阳斯身上：“欧阳大法官，立刻以联邦最高司法机构的名义，发布紧急司法释令：单方面强制安装、无法卸载、并以此索取公民生物及意识数据的程序，视为‘数字病毒’及‘意识侵害工具’。任何公民，有权拒绝其一切指令，并可不承担因拒绝而产生的所谓‘违约’责任。”
欧阳斯重重点头，立刻开始操作。这是一场法律层面的宣战。
“萧何，”嬴政又看向财政总管，“停止所有关于‘血Gas’征收和‘记忆众筹’的官方操作。集中所有资源，成立‘联邦数字主权基金’。我们…发行我们自己的‘代币’。”
“代币？”萧何一愣。
“以联邦信用背书，以《宪章》精神为内核，以保护公民完整主权为目的的…‘存在权代币’。”嬴政解释道，“公民可以通过参与联邦建设、履行公民义务、甚至仅仅是‘拒绝深渊缴费’这一行为，来获取代币。这些代币，可以在未来，用于兑换联邦提供的保护、资源，乃至…对抗深渊侵蚀的‘豁免额度’。”
这是一个大胆的，近乎空想的金融对抗方案。但在此绝境下，却仿佛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公输院长，”嬴政最后看向格物院院长，“我知道技术对抗艰难。我不要你立刻摧毁它，我要你…想尽一切办法，延迟它，干扰它，在它的规则缝隙里，为我们的人，争取时间。”
公输哲用力点头，布满血丝的右眼中燃起一丝倔强的火焰。
命令下达，联邦这部庞大的机器，开始以一种悲壮而决绝的姿态，应对这场无形的“物业”入侵。
街头巷尾，深渊物业APP的渗透。
一个年轻人躲在角落里，鬼使神差地点击了【立即登录】。界面简洁冷酷，直接显示：
【户主：李XX（公民ID：...）】
【当前产权状态：70年（剩余69年11个月28天）】
【本月应缴费用：血Gas 0.3ml| 记忆数据1小时 | 情绪增值（快乐+15%） 或 替代方案：心跳加速体验（1小时）】
【账户余额：血Gas 0ml| 记忆数据 0小时 | 情绪指数：快乐+2%】
【温馨提示：逾期未缴，将影响您的连接质量，并可能触发自动续租及寿命抵扣条款。】
年轻人看着那“快乐+2%”的指数，想起自己刚刚经历的濒死体验和眼前的惨状，哪里还有半点快乐？他绝望地关闭了APP，但那个图标依旧顽固地停留在屏幕角落，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裂空猎团的成员，此刻化身“线下推广员”，穿着印有APP二维码的马甲，在人群中穿梭：“扫一扫！随时查账单！方便又快捷！支持多种支付方式！早缴早安心！”
深潜会的人则在网络上散布言论：“使用官方APP，缴费记录清晰可查，避免因线下操作失误导致不必要的‘续租’风险…”
锈锚联合体更是推出了“深渊物业缴费险”：“缴纳少量星核，若您因缴费不及时被扣除寿命，我们按比例赔付！” 将恐惧进一步金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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