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湛的脚步重新恢复那种毫无生气的平稳,穿过最后一道月洞门,走向书房。玄色的袍角拂过冰冷的石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书房的门无声滑开,又在他身后悄然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月光。室内没有点灯,浓稠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将他完全包裹。唯有窗外透入的极其微弱的天光,勉强勾勒出巨大书案和靠墙高耸书架的模糊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
云湛并未走向书案,而是径直来到西侧靠墙的巨大博古架前。他伸出手,指尖在黑暗中精准地掠过一排排冰冷的瓷器、玉石,最终停在一尊毫不起眼的、落满灰尘的青玉貔貅镇纸上。手指以一种极其特殊的韵律和力道,在貔貅的背脊和底座几个特定位置快速敲击了几下。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械弹动声响起。博古架侧面,一块看似浑然一体的厚重木板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暗门。一股更加阴冷、混杂着陈旧纸张和金属气息的空气从门内涌出。
云湛闪身而入。暗门在他身后无声闭合,将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也彻底隔绝。
暗室内并非伸手不见五指。墙壁高处嵌着几颗散发着幽冷白光的夜明珠,光线虽弱,却足以照亮这方寸之地。这里更像一个冰冷、高效、不掺杂任何个人情感的指挥中枢。四壁是顶天立地的铁灰色金属架子,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密密麻麻的卷宗、信笺、地图。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由整块玄铁打磨而成的方桌,桌面光滑如镜,此刻正摊开着一张绘制极其精细的南城舆图。舆图之上,“忘忧居”的位置被一枚殷红如血的朱砂印泥格外醒目地圈出。
桌旁,一道如同影子般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在云湛踏入的瞬间,无声地单膝跪地。
“主上。”声音低沉,毫无起伏,如同金属摩擦。
云湛的目光扫过玄铁桌面,在那枚刺目的红圈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落向旁边另一份摊开的卷宗。卷宗页眉处,赫然写着“林氏遗孤:林晚夕(疑)”,旁边附着几笔潦草却传神的画像,画中人眉眼间那份刻意营造的柔弱哀婉,与庭院中那个泪眼朦胧的女子几乎重叠。
“她方才,”云湛开口,声音在密闭的暗室中显得格外清晰冰冷,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提到了青州城外,一颗琉璃珠子。”他并未看那跪地的影卫,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跪地的影卫,代号“枭七”,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作为云湛最隐秘、最核心的影子之一,他负责监控和梳理所有与云湛相关、无论多么久远或看似无关紧要的信息碎片。青州……琉璃珠……这两个关键词瞬间触发了他脑海中某个被标记为“尘封/低关联”的记忆角落。那是多年前一份语焉不详的流民区域观察记录里,夹杂的一句近乎呓语的描述,提及一个濒死妇人身边的小女孩曾短暂接触过一个身份不明的重伤少年,获赠一物。记录者当时也只当是孩童臆语或流言蜚语,并未深究。枭七在梳理时,因其年代久远、地点模糊且与云湛明面上的轨迹毫无交集,仅作为最底层的冗余信息归档。
他万万没想到,竟会在此时、此地,从主上口中再次听到这个几乎被遗忘的碎片!巨大的失职感如同冰冷的铁锤砸下,枭七的头垂得更低,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地面:“属下……万死!此条信息源模糊不清,关联微弱,属下未能及时溯源深挖,请主上责罚!”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废物。”云湛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听不出喜怒,却让枭七脊背瞬间绷直,寒意透骨。“查。”一个字,简洁而冷酷,“动用‘地网’,回溯青州那段时期所有流民聚集点、医馆、药铺、义庄的记录。所有接触过那个小女孩或相关传闻的人,无论生死,掘地三尺,把信息链补全。我要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了她,或者她背后的那些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卷宗上“林晚夕”的名字,“以及,林晚夕这个身份的真伪,与她可能存在的关联。三天。”
“是!”枭七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三天时间,动用最隐秘、效率也最残酷的“地网”系统,这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主上的命令,就是铁律。他明白,主上要的不是那个小女孩本身,而是要揪出能将这条尘封线索精准投递到林晚夕手中的那条“线”,以及“线”的那一端。
云湛不再看他,仿佛刚才的指令只是拂去一粒尘埃。他的注意力重新落回玄铁桌面那张南城舆图上。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指尖点在了“忘忧居”那个刺目的红圈上。
“明日的‘忘忧居’,”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全局的冰冷平静,“‘鱼饵’已备好。林晚夕,卯时三刻,以‘林晚夕’的身份进入。她会去取‘听松阁’柜中第三格,左起第七个青瓷茶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蛊妃倾城:冷帝的心尖宠请大家收藏:(m.zjsw.org)蛊妃倾城:冷帝的心尖宠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