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地方胥吏盘剥之权被夺。”她继续道,目光扫过御案上那堆象征反对浪潮的奏章小山,“‘官收官解’,断的是地方各级胥吏层层加耗、中饱私囊的生计。此辈人数众多,盘踞地方多年,如同附骨之蛆。新政断其财源,必致其阳奉阴违,甚至暗中煽动生事,制造混乱,阻挠清丈。”
“其三,”她的声音微微一顿,目光变得更为锐利,“便是那些与地方豪强利益一体、盘踞中枢的‘代言人’。”她并未点出柳相的名字,但话语所指,在烛火摇曳的御书房内,已昭然若揭,“新政伤及地方豪强,便等同于伤及他们在朝中的靠山。朝堂之上,看似为国为民的谏言,背后或许便是地方送来的万两白银。此辈根基深厚,党羽众多,其反扑必如暗潮汹涌,借朝议之名,行掣肘之实,甚至…不惜构陷杀人!”最后四个字,她咬得极重,目光不由自主地掠向御案上那本深蓝账册,又迅速收回,落在自己臂上包扎的白布上——那正是“杀人”未遂的铁证!
萧承烨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林晚夕的分析,条理清晰,直指要害,尤其最后一点“构陷杀人”,更是赤裸裸地指向了今夜这场血腥的刺杀和她此刻背负的嫌疑!她竟敢如此直白地将矛头对准朝中重臣?是胸有成竹,还是破罐破摔?
“好一个‘构陷杀人’!”萧承烨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面开裂,“林晚夕,你是在指责朕的股肱之臣,便是今夜派人取你性命、嫁祸于你的幕后黑手?”他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上,那本深蓝账册都跳了一跳,“那么,这本从刺客身上掉出的、与你父亲旧案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户部账册,又作何解释?!莫非也是别人塞进刺客怀里,专程送来给朕看的?!”
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带着雷霆之威!御书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烛火剧烈地摇曳起来,将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扯得狰狞变形。李德全在角落的阴影里,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林晚夕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压顶而来,几乎让她站立不稳。但她挺直了脊背,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着帝王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焰,向前踏出一步!
“陛下!”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急切而微微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愤,“此账册出现之时机、之方式,本身就充满破绽!若奴婢真与此物有染,欲行不轨,又怎会愚蠢到让刺客随身携带,在刺杀失败、仓皇逃窜之时遗落当场?这岂非自曝其短,授人以柄?此其一!”
她语速极快,目光灼灼,仿佛要将所有冤屈和不平都倾泻而出:“其二,陛下请看此处!”她猛地抬手,指向账册上那行朱批的“林文渊案涉,慎查”!她的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却斩钉截铁:“这笔迹!陛下细看!这墨色!这运笔的力道和习惯!”
萧承烨的怒意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证打断,他下意识地顺着她的指尖看向那行朱批。
林晚夕的声音带着一丝尖锐的嘲讽:“奴婢虽位卑,却也见过不少户部存档的批注!存档批注,事关重大,向来字迹端正清晰,墨色均匀沉稳!而此批注,字迹略显潦草,墨色浓淡不一,尤其‘慎’字最后一笔,拖曳虚浮,显然是仓促写就,甚至…是刻意模仿户部老吏笔迹的伪作!陛下若不信,可即刻取户部近三年存档账册比对!”
她喘了口气,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家父林文渊获罪,是在承平十二年!罪名是‘南疆任上亏空库银、勾结苗酋’!与江南赋税何干?他从未在江南户部任职!这账册若真是江南清吏司存档,怎会突兀地批注上十年前的南疆旧案?这分明是欲盖弥彰,强行将两件本不相干之事扭结一处,只为坐实奴婢‘心怀叵测、为父翻案、阻挠新政’的罪名!”
她一口气说完,胸膛剧烈起伏,苍白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一层异样的红晕,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地盯住萧承烨:“陛下!此账册,绝非户部存档!乃是伪造!是构陷!是贼人欲借陛下之手,除奴婢而后快,更欲借此污名,动摇陛下推行新政之决心!请陛下明鉴!此墨迹未干之伪证,岂能蒙蔽圣听?!”
“伪造?墨迹未干?”
萧承烨的怒意在林晚夕这一连串疾风骤雨般的辩驳中,如同撞上礁石的狂潮,被硬生生遏止了一瞬。他死死地盯着御案上那本深蓝账册,目光锐利如刀,反复刮过那行刺眼的朱批——“林文渊案涉,慎查”。林晚夕指出的细节,如同冰锥,狠狠凿进他的疑窦:那潦草的字迹,那浓淡不匀的墨色,那拖曳虚浮的笔锋…还有那强行扭结的南疆旧案与江南新册!
帝王的多疑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旦被触动,便会自发地运转、校验。怒火并未消散,却诡异地转化成了更为冰冷、更为深沉的审视。他缓缓伸出手,指腹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力度,重重地碾过那行朱批的字迹。粗糙的纸张摩擦着皮肤,墨迹…似乎真的带着一种尚未完全干透的、粘腻的触感?他的指尖染上了一抹极淡的、新鲜的墨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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