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楚家大宅。
“爹!您就再想想办法嘛!隔壁王家那小子,灵根还没我头发丝粗呢,都塞进流云宗当杂役了!我们楚家可比他们王家有钱多了!”楚然瘫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里,有气无力地晃悠着两条腿,对着他那富态圆润的老爹楚雄嚷嚷。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那张写满“生无可恋”的俊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楚雄放下手中的账本,揉了揉太阳穴,一脸无奈:“我的小祖宗哎,这三年你爹我砸进去的灵石,都够买下半座青州城了!可仙师们都说你…说你…”
“说我是块朽木,烂泥扶不上墙,仙路彻底堵死,对吧?”楚然撇撇嘴,抢过话头,手指无聊地敲打着椅背,“可咱们不是还有钱吗?砸!使劲砸!我就不信没有灵石砸不开的仙门!”
“唉,然儿,”楚雄叹了口气,胖脸上满是愁容,“有些事儿,它不是光有钱就行的。那流云宗招生执事的话你忘了?‘此子与仙道无缘,强求无益,安心做个富家翁吧’!爹听着都扎心啊!”
“我不管!”楚然梗着脖子,一副耍无赖的模样,“凭什么啊?小爷我英俊潇洒,家财万贯,凭什么就不能修个仙玩玩?天天在这院里看花开花落,我都快闷出毛了!您看看张家的、李家的,以前见了我都得绕道走,现在倒好,个个在我面前显摆那点微末修为,我呸!”
管家福伯赶紧上来打圆场:“老爷,少爷也是求上进嘛。年轻人,谁还没个修仙梦呢?要不…让少爷出去散散心?听说西市那边新来了一批海外奇玩,没准有什么新奇玩意儿能让少爷开心开心。总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
楚雄挥挥手,一脸“赶紧把这冤种弄走”的表情:“去吧去吧,带足银子,看上什么买什么。但记住,不许惹事!尤其是不能再去调戏人家卖灵符的姑娘!”
楚然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瞬间来了精神:“得嘞!还是福伯懂我!爹,我去了啊,保证不惹事,只看不摸!”说完,一溜烟就窜出了大厅,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阿龙阿虎,直奔西市。
西市里鱼龙混杂,吆喝声此起彼伏,比菜市场还热闹。
“上古仙剑碎片!蕴含无上剑意!只要九九八!”
“藏宝图!直指化神修士坐化洞府!先到先得!”
“祖传灵兽蛋!孵化必得神宠!跳楼价甩卖!”
楚然摇着折扇,东瞅瞅西看看,对那些所谓的“古玩”兴趣缺缺。大部分东西,还没他家库房里的垫桌脚货色好。他纯粹是享受这种撒钱买乐子的过程。逛了半晌,买了一堆没用的破烂,让阿龙阿虎抱着,他自个儿摇着扇子,继续瞎逛。走到一拐角,人流明显稀疏了许多,只有一个穿着打补丁租布衣的老农蹲在那儿,面前就铺了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上面零星摆着几件寒酸玩意儿:一个裂了缝的陶罐,几枚生锈的铜板,还有一个灰扑扑、脏兮兮、毫不起眼的玉扳指。
那玉扳指丑得格外清奇,颜色浑浊,毫无光泽,品相甚至不如楚府下人们戴的。楚然脚步却顿住了。他也说不上为什么,目光扫过那堆破烂时,偏偏就对那枚丑东西多看了一眼。心里莫名地微微一动,一种极其模糊的、难以言喻的感觉掠过,像是饿了三天忽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肉香?鬼使神差地,他蹲下身。
“老头,这玩意儿多少钱?”他用扇子尖点了点那扳指。
老农抬起头怯生生地伸出三根手指:“三…三十文钱,少爷。”声音干涩沙哑。
旁边的摊主发出一阵低低的嗤笑。这老憨头,怕是穷疯了吧,那么个垃圾玩意也敢要三十文?
家丁阿虎皱了皱眉,低声道:“少爷,这破烂…”
楚然却已经从阿龙腰间的钱袋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估摸着能有一两多,随手抛给老汉:“行了,不用找了。”他压根没在意价钱,只是顺着心头那点莫名其妙的感觉买下了此物。他拈起那枚扳指。入手微凉,质地粗糙,甚至有些硌手,实在不像什么好东西。他随手套在右手大拇指上,大小居然刚好。
“啧,丑是丑了点,但小爷我今天心情好,就当扶贫了。”他晃了晃手,也没在意,站起身继续往前逛。那老农接过银子,愣了一下,随即迅速收起蓝布,卷巴卷巴,脚步飞快地消失在了旁边的小巷里,动作敏捷得不像个老人。
阿龙阿虎对视一眼,摇摇头,赶紧跟上自家这位想一出是一出的少爷。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人群忽然一阵骚动。突然一辆拉货的板车不知怎的失了控,拉车的矮脚马受了惊,拖着堆满麻袋的板车疯狂冲来,车夫在后面拼命追赶吆喝,却根本拦不住!板车直直冲向路中间一个正蹲着捡石子玩的小童!
“小心!快闪开!”有人惊呼。孩子吓傻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楚然离得近,下意识就想上前拉一把,结果脚下不知被什么(好像是块松动的石头)绊了一下,“哎哟”一声,非但没拉住,自己反而一个狗吃屎向前扑去。他这一摔,角度刁钻,正好把小孩也给带倒了,两人一起惊叫着滚进了旁边的软泥沟里。板车轰隆一声,带着劲风,擦着他们的边狠狠撞在了对面的墙角上,麻袋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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