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内,空气仿佛被那股无形的帝王杀意冻结成了琉璃。
乾元帝的笑声还在大殿的梁柱间回荡,那笑声里的快意与冰冷,让每一个听见的人都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气。
崔岩、王康,以及卢、张两家的几位核心人物,被太监们“请”入大殿时,脸上还带着几分胜券在握的傲慢。
在他们看来,皇帝召见,无非是要在三司会审之前,做个表面功夫,听一听他们这些“受害者家属”的哭诉。
毕竟,人证物证俱在,林凡已经被暂停一切职务,禁足于府,这已经是他们阶段性的胜利。
可当他们踏入大殿,看到高坐龙椅之上的乾元帝那隐藏在冕旒之后,却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神时,心中不约而同地“咯噔”一下。
大殿的气氛,不对劲。
太安静了,安静得可怕。
顾玄清、张廷玉等一众清流官员,肃立在侧,看着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愤怒,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另一边,三司主审的官员,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一个个面色凝重,额头隐有汗珠。
而最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是那个本应被“禁足于府”的身影。
林凡。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大殿中央,一身翰林院的青色官袍,洗得干干净净,身姿挺拔如松。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阶下囚的颓败与惶恐,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这满殿的肃杀与他无关。
他甚至在崔岩看过来的时候,还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眼神,不是挑衅,更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悲悯。
像是在看一群已经走进屠宰场,却还洋洋自得的猪羊。
崔岩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毒蛇般缠上了他的心脏。
“臣,崔岩(王康……),参见陛下!”
几人压下心中的不安,跪倒在地。
“平身吧。”
乾元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淡得让人发慌。
“今日召诸位爱卿前来,是为了一桩奇案。”
他将目光投向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康,淡淡道:“王爱卿,你的门生孙承宗,弹劾林凡,品行不端,夜宿青楼,殴打良善。你身为他的上官,想必对案情,也颇为了解吧?”
王康心中一喜,以为皇帝这是要让自己陈述“罪证”,立刻叩首道:“回陛下,孙御史刚正不阿,为正国法,不畏强权,实乃我御史台之楷模!林凡罪证确凿,人证物证俱在,臣……”
“够了。”
乾元帝冷冷地打断了他。
他拿起御案上,乾云曦呈上的那本册子,随手扔到了王康的面前。
“你说的物证,是这块玉佩吗?”
册子摊开,首页赫然画着那块作为“物证”的玉佩,旁边,是京城最有名的玉器仿造工匠“鬼手张”亲手画押的供状!
供状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三日前,崔府管家崔福,如何重金收买他,连夜仿造出这块与林凡随身玉佩一模一样的赝品!
王康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这怎么可能?!
工匠找到了?!还画押了?!
“你说的十七名人证,是这些人吗?”
乾元帝的声音再次响起,赵高会意,将另一叠供状,扔在了崔岩的面前。
崔岩颤抖着手拿起,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
那上面,赫然是那十七名人证家属的供状!
每一个人的供状上,都详细记录了崔家和王家,如何用重金,如何用家人性命威胁,逼迫他们背下早已编好的谎言,去诬告林凡!
一笔笔封口费的数目,一个个中间人的名字,时间,地点……
铁证如山!
“崔岩,王康。”
乾元帝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下龙椅。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崔岩和王康的心口上。
他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那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不……不可能……”崔岩的声音嘶哑,充满了不敢置信的呓语,“天衣无缝……这怎么可能……”
“天衣无缝?”乾元帝笑了,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冰冷的杀意。
“你们以为,朕是三岁的孩童吗?”
“你们以为,收买几个地痞流氓,仿造一块玉佩,就能欺瞒朕,就能扳倒朕亲手选定的参知政事?”
“你们,是在质疑朕的眼光,还是在挑衅朕的皇权?!”
最后一句,声如雷霆!
“陛下!陛下饶命啊!”
王康第一个崩溃了,他疯狂地磕着头,涕泗横流:“臣……臣是被猪油蒙了心!臣是一时糊涂啊!求陛下看在王家世代忠良的份上,饶臣一命!”
崔岩瘫软在地,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从乾云曦将证据呈上来的那一刻,从皇帝决定亲自下场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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