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那个被巨灵磐狩一掌碾碎的影鳞族。那种以纯粹能量为食、形态诡异的掠食者,绝不可能只有一只。神弃之地核心区域如此剧烈的能量波动——诅咒体系的崩溃、巨灵本源的沉眠、不灭心灯的净化——就像在漆黑的深海中引爆了一颗照明弹,足以吸引来所有在黑暗中潜行的、更深层、更恐怖的存在。
岩罡立刻从那种复杂的情绪中收敛心神,重新恢复了部落首领应有的果决与冷静。他猛地一挺脊梁,仿佛要将所有的疲惫与茫然都压下去:“听恩人的!还能动的,搀扶伤员!带上牺牲的兄弟……我们回家!”
他刻意加重了“回家”这两个字。这对于世世代代在诅咒的阴影下挣扎求存、几乎已经忘记了“家”是什么滋味的黑石部落而言,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他们的“家”,早已不是那片贫瘠的废墟,而是这个充满了痛苦与绝望,却至少能让他们活下去的诅咒之地。而现在,岩罡口中的“回家”,是返回那个被他们遗弃了不知多少年的、真正的部落旧址。这一次,他们带回的,不再是更多的绝望与死亡,而是……虽然渺茫,却无比真实的新生希望。
一行人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走出了这处承载了万古罪孽与最终救赎的洞穴。他们穿过狭窄而崎岖的通道,当重新回到峡谷之中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
原本浓郁得化不开、遮蔽了所有视野的血色雾气,已然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一些稀薄的、如同红色尘埃般的霭气,在空气中缓缓沉降。峡谷两侧岩壁上,那些如同活物般搏动不息的、粗大的血管脉络,此刻大多已经黯淡下去,失去了那种邪异而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光泽,如同枯萎的藤蔓一般,死气沉沉地紧贴在岩石表面。
天空,虽然依旧被高耸入云的岩壁所遮挡,看不到日月星辰,却不再有那种令人压抑到窒息的暗沉。光线,似乎比之前明亮了好几分,甚至能隐约看到岩壁顶端的一些轮廓。
最重要的,是空气中那股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心智、诱发狂乱的暴戾气息,彻底消失了。呼吸之间,尽管还带着硝烟与血腥的味道,却不再有那种灵魂被无形之手撕扯的痛苦。
“诅咒……真的没了……”
“我们能活下去了……阿父,你看到了吗……”
“阿母……我们自由了……”
残存的族人们,无论伤势轻重,此刻都忍不住喃喃自语。有人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双手掩面,发出了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如同野兽般的嚎哭。那不是悲伤,而是情感的宣泄,是积压了十几代人、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痛苦、绝望、恐惧,在这一刻的集中爆发。孩子们依偎在大人身边,懵懂的眼睛里,第一次映入了不属于绝望与恐惧的光芒,那是一种名为“好奇”与“未来”的东西。
小石头紧紧抱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石爪,小小的脸上泪痕未干,却努力挺直了小小的脊梁,用一种混合着崇拜与依赖的眼神,看着从洞穴中走出来的岩罡和阿树。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生机。
岩罡看着眼前这群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却仿佛重获新生的族人,那只独眼微微发热,一片湿润。他快步走到阿树身边,没有丝毫犹豫,深深一躬,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
“恩人,黑石部落……永世不忘此恩!”
阿树连忙扶住他坚实的臂膀:“岩罡首领,不必如此。打破循环,非我一人之功。是巫医婆婆的牺牲,是诸位战士的鲜血,也是……黑石部落自身对救赎的渴望,共同促成了这一切。”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那片依旧充满未知的峡谷,“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神弃之地范围,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让族人休养,婆婆也需要绝对的静养。”
“恩人所言极是。”岩罡直起身,立刻开始用他那洪亮而有力的声音指挥起来,“清点人数!轻伤者负责前后警戒,重伤者集中到中央!收集所有能用的物资,包括那些影鳞族的残骸,它们的鳞片和骨骼或许有用!我们即刻出发,返回部落旧址!”
尽管每一个人都疲惫到了极点,但希望的种子一旦播下,求生的本能便会驱使着他们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很快,一支虽然狼狈不堪,却秩序井然的队伍开始向着峡谷外行进。牺牲战士的遗体被小心地包裹好,由同伴轮流背负,每一步都沉重而坚定。
阿树走在队伍的中段,这个位置既能保护前方的伤员,也能随时支援后方的警戒。他一边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环境的任何一丝能量波动,一边内视自身。
在他的灵魂深处,那盏不灭心灯正静静地悬浮着。两缕灯焰稳定地燃烧着,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一缕,是那亘古不变、代表着“净化”与“存在”的净光;另一缕,则是刚刚凝聚而成、厚重而沉稳的土黄色光芒,那是大地本源的力量。
第二缕灯焰的凝聚,意义非凡。它不仅彻底修复了他琉璃之躯上那些因蚀灵烙印而产生的细微裂纹,更将那躁动不安的烙印死死地压制在了灯焰的最深处,暂时无法作祟。更重要的是,它让阿树的灵魂本源壮大了一倍有余,对能量的感知和操控能力也随之变得更加精微、更加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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