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与门外隐约传来的欢笑形成一道无形的墙。暖黄的灯光柔和地笼罩着卧室,却在每个人心头投下深浅不一的影子。四个人的情绪都在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涌动,像一池表面无波的深水。
「好,好,好。」秦行之缓缓吐出三个字,每一声都像是从岁月深处汲取了更多力量,最后一声几乎带着震颤。他那双见证过无数风雨的眼睛微微发亮,欣慰之情如烛火般在眼底跃动。
白寅秋轻轻握住路栀无力垂落的手,指尖的温暖如春水般流淌。
「好孩子,你放心,」她的声音轻柔如耳语,却字字清晰,「妈不走了,就在这里好好照顾你。」
「她的意识……可有任何恢复的迹象?」秦轶转向顾川,声音里绷着一根不易察觉的弦。
顾川的目光掠过床上安睡的路栀,眼神如守护烛火般专注。
「别急。」他的声音温和而笃定,「她的意识就像风中烛火,虽然微弱,但确实在慢慢苏醒。我们需要给她时间,就像等待黎明自然到来。」
「小顾……」秦行之欲言又止,皱纹里镌刻着无需言说的感激与担忧。
顾川迎上老爷子的目光,唇角扬起一抹让人安心的弧度:「老爷子放心,我很好。」
他起身,自然地伸手搀住秦行之的手臂,「我送您下楼。」
在顾川的搀扶下,秦行之缓缓起身,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轻轻拍了拍顾川的手背,这一拍承载着千言万语:「辛苦你了。」
「瞧您说的,」顾川的笑意加深,眼神瞥向门外,「外面可有一群人在等着您这位大家长呢。」
「寅秋,该动身了。」秦行之朝卧室方向提高声音。
白寅秋从房里走出,脸上写满挣扎:「爸,我想留下来照顾小栀,等她醒来。」
秦行之眉头微蹙,声音里透着不容商量的威严:「你要知道我们这次出访的性质,出来几个人,就得回去几个人。」
见爷爷态度坚决,秦轶也温声劝道:「妈,您先随爷爷回去。等安顿好,我亲自接您过来。」
白寅秋轻叹一声,那叹息里满是一个母亲的无助与不舍。
「那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们。女人怀孕本就辛苦,小栀还是双胞胎,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打电话问我……」从二楼到大门,她絮絮叨叨地叮嘱着,每一句都浸透着牵挂。
最后站在车门前,她突然转身,眼中闪烁着期盼的光:「今年……能回家过年吗?」
看着母亲期待中带着委屈的神情,秦轶郑重地伸出三根手指,如同立下誓言:「我保证,一定会带着小栀和您的孙子孙女回家过年。」
车队在街道转角处渐渐模糊,最终融入了远方的一片绿意里。初夏的阳光透过新绿的梧桐叶,在两人脚下洒下斑驳的光影。
秦轶倚在门廊边,目光仍追随着车队消失的方向。一阵暖风拂过,带来栀子花的初香,他轻声开口:「不知今年立冬前……栀栀能不能醒来。」
顾川没有立即接话。他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吹落的嫩叶,在指间轻轻转动。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他的声音温和如这初夏的风,「说不定哪天清晨,你睁开眼,就看见小栀站在窗边,像从前一样,对你笑着说『早安』。」他将叶片松开,任它随风而去。
「大千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微风再次掠过,带着草木生长的气息。秦轶深深吸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二楼那扇半开的窗——白色的纱帘正随风轻轻拂动,仿佛某个温柔的征兆。
「但愿吧。」
————
Dr. Hoffmann 得知路栀已被接回庄园的消息后,并未贸然前往探望。他在书房的橡木书桌前静坐良久,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紧锁的眉宇间投下细碎的光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路栀在核子中心留下的研究笔记,他思索着该如何为这个最特别的学生提供实质性的帮助。
最终,他联系了几位与路栀交好的学生,措辞谨慎地告知了近况:「由于某些特殊原因,Alvy 目前处于意识沉睡状态,我们需要集结大家的力量。」
他原本只计划带着 Markus 和 Claire 两人前往探望。然而当约定的日子来临,他站在庄园精致的雕花铁门外,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怔在原地——预期的两人,竟变成了整整二十人。
年轻的面庞在初夏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生动,他们安静地聚集在庄园门外,眼中盛满了真挚的关切。微风拂过,带来了玫瑰与青草的清新气息。
「教授,」Markus 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同学们一听说要来看望 Alvy,就都自发跟来了……您知道的,她在学业上帮助过太多人。」
「是啊教授,我们也想为 Alvy 做点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声音轻柔却坚定。
一个金发男生举着一束淡紫色的鸢尾花:「教授,我特意选了 Alvy 最喜欢的鸢尾,希望花香能唤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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