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道士在村里晃悠了半天,不知从哪家顺了一只烧鸡,啃得满嘴流油,又灌了不少村民自酿的土酒。傍晚时分,他打着酒嗝,晃晃悠悠地走到吊脚楼下,对还在誊抄的苏念道:“行了行了!小子,别磨叽了!道爷我酒足饭饱,该走了!这穷山恶水的,连个像样的馆子都没有!晦气!”
他拍了拍鼓囊囊的肚皮,又瞥了一眼旁边安静坐着、脸色依旧苍白的林晚,嘿嘿一笑:“小丫头,记住道爷的话!魂魄不稳,得‘养’!怎么养……嘿嘿,你们自己琢磨!走了!”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晃,如同喝醉了酒般踉跄两步,却快如鬼影,瞬间便融入村外渐起的暮色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空气中一丝劣质酒气和山林清气的混合味道。
吊脚楼内,只剩下苏念、林晚、昏迷的唐振邦,以及昏昏沉沉的龙保山。
入夜。盘龙坳终于迎来了劫难后第一个相对平静的夜晚。浓雾几乎散尽,星子稀疏地缀在墨蓝天幕上。
唐振邦在苏念以星图之力配合草药的治疗下,终于幽幽转醒。他睁开眼,眼神先是茫然,随即被巨大的痛苦、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淹没。他看到了苏念,看到了林晚,也看到了旁边气息微弱的龙保山。关于涧底的一切,关于唐文远临死前疯狂的控诉和龙保山揭露的残酷身世……苏念用最简洁的语言告知了他。
唐振邦沉默了。这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看着窗外寂静的山村,眼神空洞,有对养子扭曲行径的痛苦不解,有对亡妻的深沉愧疚,有对周妈遭遇的痛心疾首,更有一种被命运玩弄的无力感。他没有多问,也没有解释,只是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佛承载了半生的重负。
林晚一直很安静,帮着照顾龙保山和唐振邦,烧水煮些清淡的米粥。只是偶尔看向苏念时,眼神有些躲闪,脸颊会不自觉地泛起红晕,显然邋遢道士那番“双修”的猥琐提议,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涟漪。苏念也心知肚明,只能刻意避开这个话题,专注于恢复自身元炁和处理善后。
夜深人静。苏念盘膝坐在吊脚楼的竹席上,窗外星辉暗淡。识海中,悬壶星图缓缓运转,银辉比之前凝实了许多。核心的药秤虚影上,那暗紫色的尸毒反噬被厚重的土黄色地脉气息死死压制着。契约烙印依旧冰冷,但一丝淡金色的功德之光如同最坚韧的藤蔓缠绕其上,让那“夺命”的锋锐感削弱了不少。
他内视自身,经过地脉龙气强行涤荡重塑的筋骨和经脉,如同被洪水冲刷拓宽后的河道,虽然依旧残留着酸痛,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坚韧、通畅。丹田气海内,那团星辉元炁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濒临枯竭的游丝,而是如同初生的星云,缓缓旋转,带着一种沉凝的生机。
《九厄毒经》被重新用油布包好,藏在背包最底层。那吞噬了“九幽腐心瘴”后散发出的邪异气息更加深邃内敛,如同蛰伏的毒龙。苏念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与自己识海星图之间那种微妙的、带着危险的吸引力。如何使用它,而不被它吞噬,将是未来最大的挑战。
抄录的“守山书”残篇内容在脑海中流淌,与悬壶星图的感悟相互印证。沟通地脉、固本培元……这些法门,或许能成为他夯实根基、对抗契约反噬的关键。
林晚轻微的呼吸声从里间传来。她的魂魄创伤,需要时间温养。邋遢道士的话虽然猥琐,但道理不假。如何帮她……苏念的思绪有些纷乱。
葫芦空了。唐雨薇的魂息已入轮回。那份沉甸甸的托付,那份契约带来的业力与生机交织的复杂命运,如今彻底压在了他的肩上。
窗外,山风拂过林梢,带来草木清新的气息。盘龙坳在沉睡,带着劫后的疲惫与一丝新生的希望。
天边,启明星悄然亮起,预示着黎明将至。
苏念缓缓睁开眼,眸中星辉一闪而逝,沉淀着山川的厚重与决绝。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方被晨曦勾勒出淡淡轮廓的群山。
是时候离开了。带着未解的谜团,沉重的业力,新得的传承,还有……身边需要守护的人。
前路,依旧凶险莫测。但脚下的路,已然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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